海沃德本人也说不清。他体内有股力量在推着他奔赴前线去为祖国而战。他一向认为爱国热忱不过是一种偏见，又自我标榜笃信世界主义，他一直把英国视作一块流放之地，可又采取目下这一行动，此事简直令人不可思议。他的同胞们伤害了他的感情。菲利普心中不由得纳闷起来，究竟是什么促使人们做出跟他们的人生哲学截然相反的事情来的呢？要是让海沃德脸带微笑地袖手旁观野蛮人互相残杀，似乎显得更合理些。这一切似乎都表明，人们不过是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傀儡而已，是它在驱使人们做出这样或那样的事情。有时，人们还凭借理智来为其行动辩护，要是做不到这一点，他们干脆悍然不顾理智，一味地蛮干。

    quot;人真是特别，quot;菲利普说，quot;我万万没料到你会去当骑兵。quot;

    海沃德微微笑了笑，神色显得有些尴尬，但没有说话。

    quot;昨天我体检过了，quot;海沃德最后说，quot;只要知道自己体魄很健全，就是受点ggne，那也还是值得的。quot;

    菲利普发觉，本来完全可以用英语表达的意思，海沃德却矫揉造作地用了个法文字。就在这时候，马卡利斯特一脚走了进来。

    quot;我正想找你，凯里，quot;他说。quot;我们那儿的人都不想继续抱着股票不放了，市况很不景气，所以他们都想叫你认兑股票。quot;

    菲利普的心不由得一沉。他知道那样是不行的，因为那样做意味着他得承受一笔损失，但碍于自尊心，他还是操着平稳的语调回答说：

    quot;我不晓得我的想法好还是不好。你还是把股票抛出去算了。quot;

    quot;嘴上说说倒省劲，我还没有把握能不能把股票卖出去呢。市况萧条，一个买主也找不到哇。quot;

    quot;对股票的价格已跌到了一又八分之一英镑了哇。quot;

    quot;噢，是的，不过这也无济于事。就是卖出去也卖不到那个价呀。quot;quot;

    菲利普沉吟了半晌，极力使自己的情绪镇静下来。

    quot;那你的意思是说股票一钱不值罗？quot;

    quot;哦，我可没这么说。它们当然还是值几个钱的，不过，要知道，眼下没人来买呀。quot;

    quot;那你一定得把它们抛售出去，能得多少就得多少。quot;

    马卡利斯特眯缝着双眼瞅着菲利普，怀疑他是否被这个坏消息给震懵了。

    quot;实在抱歉，老伙计，不过我们俩是风雨同舟啊。谁料到战争会像这样子拖延下去呢。是我拖累了你，可我自己也搭在里头呀。quot;

    quot;这没有关系，quot;菲利普说，quot;人总是要冒险的嘛。quot;

    菲利普说罢转身回到桌子边的座位上。他刚才是站着跟马卡利斯特说话的。菲利普惊得直发愣，脑瓜突然胀痛欲裂，然而他不想让在座的其他两位认为他懦弱，便又陪着坐了一个小时。不管他们俩说什么，他都发狂似的哈哈大笑。最后他离座告辞了。

    quot;你对待这件事的态度非常冷静，quot;马卡利斯特在他握手的当儿说，quot;我想任何一个人损失了三四百英镑都不会像你这样处之泰然。quot;

    一回到那间狭小、简陋的卧室，菲利普便一头扑倒在床上，伤心绝望透顶。他对自己的愚蠢行为非常懊悔。尽管他不住地告诫自己懊悔是荒唐的，因为木已成舟，无法挽回，但是他还是情难自已，悔恨不已。他痛苦极了，怎么也合不上眼。前几年中，他白白地浪费金钱的种种情景，一股脑儿地涌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