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岌可危的父子情终于断了。
听到炼丹炉被捣毁,十个道士被斩首后封魂锁魄,裴央的脸色还是一变不变。
早就知道有今天。任我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啊。
直到听见守卫说,当朝皇后,他的母亲已被囚禁时,裴央的眼里才泛起哀痛。
是我无能,是我不孝,连累了母后。
守卫回完话,掂了掂收获,又把门重新牢牢地缠上了锁。
我赶紧问裴央:我们现在怎么办
裴央的目光紧黏着那钉死了的窗户,仿佛想望到千里之外。
自然是等着回京,与父皇当面陈情,想来念在父子一场,他应当不会赶尽杀绝。
蠢材!
这一声不是我骂的,却是红鲤。
你脑袋转不过弯来吗你爹不要你了!你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什么天潢贵胄的太子,可怜我们小姐竟然嫁给你!
裴央何曾被人这般劈头盖脸地骂过对方还是一个丫鬟。
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只能磕磕绊绊道:红鲤,你为何忽然这样说话
红鲤哼了一声:从前你是太子,我是奴婢,我尚且敬你几分。现在,你是朝廷钦犯,我嘛是清清白白的身,被你连累了,我怎么骂你不得
说罢,红鲤转向我,只给裴央留下一个背影。
小姐,我这里有火石,咱们一会儿把房子点了,趁乱就跑。
她又斜过脸睨了裴央一眼:你不愿意跑,坐这儿继续等死就行。
裴央低着头不说话了。
红鲤虽然是我的丫鬟,可她跟我一样,性子一向轴得很,她认定的事,我也只有听从的命。
所以当大火烧起来时,我立刻被红鲤拽着跑到了墙洞边上,我最后回过头望了望裴央端坐的地方,却见那里空无一人。
来不及诧异,我转头就跑,竟看见裴央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我前头,跑得飞快。
他一边跑,一边喊:往这边!我看过舆图,这边通向深谷,望火楼看不见!
山火蔓延得十分迅速,我和红鲤跟在裴央后头没命地跑,嗓子早就干裂了,浓烟呛得我的胸脯火烧火燎般地疼。
进了谷地后,沿着一片寂静的深潭慢行,我们再也听不见搜捕的呼声了。
又走上三日,包袱里的干粮都要吃完了,脚上的水泡起了又瘪,我们总算摸到了城镇的边缘。
花了几文钱,我们都换上了百姓的粗布衣裳,混在饥民之中也不显眼了。
红鲤拿出了秘匣,里头装的东西我再熟悉不过——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地契与铺子,本来打算拿到西南换些现银的。
咱们这就去找买家。现在虽是灾年,可城中还是有大财主的。红鲤的眼睛闪闪发亮。
我却摇了摇头。
不,我们就此别过。
我把那匣子重重地塞回了红鲤手中。
她傻眼了。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这却是我最清醒冷静的一次。
红鲤,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守不住财,这些东西给我我也留不住。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总不能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咱们当断则断,你拿着这些走吧。记住,千万别回京城。
红鲤的眼圈红了,刚想说不,却被我强硬地一推。
我也流了泪。
走呀!你去替我荣华富贵。咱们要是有缘,这辈子还做姐妹。要是我实在倒霉……咱们就下辈子见。
红鲤抹了把眼睛:那我……就和从前一样,还替你看着你的钱。等时局稳了,你可一定要来找我。咱们两个,要一起大富大贵!
我连连点头。
她抱着匣子,脚步踉跄,在清晨的浓雾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