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衍,仿佛太子刻意避免与我接触。
直到第十日,事情才有了变化。
那日太子下朝归来,脸色比平日更加冷峻。
他将一叠文书重重摔在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滚出去。他头也不抬地说。
我放下手中抹布,正要退下,却听见他又道:不是你。
抬头才看见赵风尴尬地站在门口,默默关上门离去。
原来太子是在赶他。
书房内只剩我们两人,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我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动弹。
研磨。太子突然开口。
我连忙上前,跪坐在案边,小心地磨起墨来。
太子执笔批阅奏章,眉头紧锁。
从我的角度,能看见他纤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墨香氤氲中,我偷偷打量这个救我出地狱的男人。
他批阅奏章时神情专注,偶尔遇到难题会无意识地用笔杆轻敲桌面——这个小动作莫名让我想起父亲。
看够了吗太子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我手一抖,墨汁溅出砚台,污了奏章一角。
奴婢该死!我慌忙磕头请罪,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
预料中的责罚并未降临。
良久,我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
起来。太子语气缓和了些,去换张纸。
我战战兢兢地更换纸张,发现他正在的是一封边关急报。
匆匆一瞥间,我看到了北境告急、敌军增兵等字样。
太子注意到我的目光,却没有斥责,只是将急报翻面扣在桌上。
识字他问。
家父…曾请先生教过。我低声回答。
太子眸光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摆摆手:下去吧。
我躬身退出,关门的瞬间,看见他抬手揉按太阳穴,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在墙上。
那晚之后,我的工作内容多了一项——夜读时侍奉茶水。
太子常常批阅奏章到深夜,我便在偏厅候着,随时听唤。
奇怪的是,他再未赶我离开。
有时我添茶时,他甚至会允许我瞥见奏章内容,仿佛在有意无意地教我了解朝政。
一个月过去,我渐渐摸清了太子的习惯。
他饮食清淡,最爱龙井;午间小憩从不超两刻钟;最厌恶阿谀奉承,对直言敢谏的大臣反而格外宽容。
还有,每月十五,他确实会去梅园,独自一人。
五月的第十五日,我按捺不住好奇,趁夜深人静时偷偷溜进梅园。
月光如水,照亮园中央一座无字石碑。
碑前摆着一碟桂花糕和半壶清酒——据说这是先皇后最爱的点心。
我躲在假山后,看见太子跪在碑前,背影前所未有的脆弱。
母妃,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儿臣…很累。
那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东宫太子,只是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
我捂住嘴,悄悄退去,心中某个角落隐隐作痛。
次日朝堂上传出消息,丞相联合多位大臣上书,请求太子迎娶丞相之女为太子妃。
据说太子当庭拒绝,惹得龙颜大怒。
太子回宫时,身上带着酒气。
这在素来克制的他极为罕见。
他径直走向书房,命我取来棋盘。
会下棋吗他问。
略知一二。我谨慎回答。
太子执黑,我执白。
他的棋风凌厉霸道,杀伐决断;我则谨小慎微,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