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水敲打着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俞明揉了揉太阳穴，电脑屏幕上的数字开始模糊成一片。连续三周的加班让他感到精疲力竭，颈椎发出不堪重负的抗议。

    俞哥，你该休息了。实习生小李递来一杯咖啡，担忧地看着他，张总说那个并购案的分析报告可以明天再交。

    俞明摇摇头，抿了一口苦涩的黑咖啡：市场不等人，今晚必须做完。他的声音沙哑，眼睛布满血丝。

    至少吃个晚饭吧楼下新开了家钢琴酒吧，听说氛围不错。小李眨眨眼，而且每周三有位美女钢琴师，弹的都是原创曲目。

    俞明本想拒绝，却突然想起心理医生的话——你需要学会放松，否则药物也帮不了你的失眠。他叹了口气，保存文件，关上电脑。

    听心酒吧藏在金融区一条僻静的小巷里，招牌低调得几乎会被错过。推开门，温暖的灯光与爵士乐立刻包裹了他。与想象中不同，这里没有喧闹的人群，只有三三两的客人低声交谈，吧台后的调酒师安静地擦拭玻璃杯。

    俞明选了角落的一张桌子，点了一杯单一麦芽威士忌。酒刚送上来，酒吧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一束柔和的追光打在中央的三角钢琴上。

    一位穿着简约黑色连衣裙的女子走上小舞台，她栗色的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没有自我介绍，她只是向观众微微颔首，便坐在钢琴前。

    当她的手指落在琴键上的那一刻，俞明感到一种奇异的电流窜过脊背。那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首名曲，旋律时而如泣如诉，时而激昂澎湃，像是一个人内心最深处无人倾听的独白。

    他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忘记了喝酒。音乐中有一种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孤独，那种即使身处人群中也挥之不去的孤独。但更令他震撼的是，在这孤独之下，还涌动着一种近乎执拗的渴望，对理解，对共鸣，对...爱。

    俞明不知道那首曲子持续了多久，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时，他才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酒吧里响起热烈的掌声，钢琴师起身致意，灯光重新亮起。

    等他回过神，那位钢琴师已经收拾好乐谱准备离开。鬼使神差地，俞明起身拦住了她。

    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他问得突兀，声音因久未开口而有些干涩。

    女子略显惊讶地抬头，俞明这才看清她的眼睛——琥珀色的，像秋日的阳光透过威士忌。《心之所向》，她轻声回答，是我自己写的。

    很美，俞明笨拙地补充，我听到了一种...很深的孤独，但又不仅仅是孤独。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闪过一丝讶异。很少有人第一次听就能理解，她停顿了一下，你是音乐人

    金融分析师，俞明自嘲地笑了笑，对音乐一窍不通。但你的曲子...让我想起了很多事。

    他们站在酒吧门口简短交谈。她叫温昕，是名自由设计师，每周三晚上在这家酒吧弹钢琴。算是给自己的灵魂放个假，她这样形容。

    分别前，俞明鼓起勇气要了她的联系方式。令他意外的是，温昕没有拒绝，只是提醒他：我回复消息很慢，有时候灵感来了会消失好几天。

    没关系，俞明听见自己说，我可以等。

    走在回家的路上，雨已经停了。俞明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耳边回响着那首《心之所向》的旋律。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命运的安排，但今晚，他第一次在没有安眠药的情况下感到了困意。

    第二章

    连续三个星期三，俞明都准时出现在听心酒吧的角落。

    他总是提前十分钟到达，选择那张能够清晰看到钢琴却又不会太显眼的小圆桌。点一杯单一麦芽威士忌，不加冰，然后安静地等待八点钟声响起。

    温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