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年前就见过。他摘下面具的动作很慢,月光漏进来,照出张熟悉的脸。
我手里的桃木剑当啷掉在地上。
韩...韩师兄我声音发颤。
三年前师父说他去南边驱邪,结果连具尸体都没找着。
我蹲在破庙给他烧了七七四十九天纸钱,他倒好,活蹦乱跳站这儿
他把面具收进袖中:死不了,就是被鬼市捆住了当管家。他指腹蹭过我腕上的玉镯,师父走前托我看着你,怕你这小财迷被厉鬼啃了骨头。
我反手拍开他的手:看着我
我被林三娘掐脖子时你在哪儿
被赵公子堵卦摊时你在哪儿
等你觉醒巫族血脉。他从袖中摸出盏青铜灯,灯芯腾起幽蓝火苗,谢昭的守关人魂契在你身上,没这血脉,你连他半道影子都碰不着。
玉佩突然在我掌心震动。
我低头,谢昭二字正泛着微光,像有人在里头轻轻叩门。
晚照!
外头突然传来踹门声。
赵家那个纨绔公子撞进来,酒气熏得人睁不开眼:老子说过要娶你,今天就把你——
他伸过来的手被白光烫得缩回去。
我抬头,谢昭的影子凝在半空,玄色铠甲上还沾着血渍。
他虽没实体,可那道怨气凝成的眼神冷得像刀,直戳赵家公子后心。
鬼...鬼啊!赵家公子尖叫着往墙上撞,撞得鼻青脸肿才晕过去。
我盯着地上瘫成烂泥的人,又看看谢昭逐渐变淡的影子,气笑了:你都快魂飞魄散了,还吃醋
影子虚虚碰了碰我发顶,像从前他蹲在我卦摊后,趁我不注意偷摸我辫子。
韩青弯腰捡起桃木剑,剑穗在他指间晃:该走了。
去哪儿
鬼市深处。他往门外走,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你师父留了本《守关录》,在那儿压着。
我摸了摸发烫的玉佩,把赵家公子的腿从门槛上踢开。
谢昭的影子飘在我肩头,像根甩不脱的狗尾巴草。
韩青在巷口停住脚,回头时眼里闪着幽蓝的光:小财迷,这次算卦不收钱——但你得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
我盯着他腰间晃动的蛇纹玉佩,又看了看肩头若隐若现的影子。
风卷着纸钱从头顶飞过,远处传来鬼市开市的铜锣声。
该来的,总要来的。
我跟着韩青往鬼市深处走,青石板缝里渗出凉气,浸得脚踝发疼。
谢昭的影子贴在我后颈,像团暖烘烘的雾,偶尔蹭得我耳尖发痒——他定是又想偷摸我辫子了。
到了。韩青停在堵青砖墙前。
我抬头,墙上嵌着块黑铁牌,刻满歪扭鬼文,凑近闻有股铁锈味。
他指尖划破掌心,血珠滴在铁牌上,墙轰一声裂开道缝,霉味混着檀香涌出来。
我攥紧袖中玉符。符纸是师父的印记,此刻烫得能烙红皮肤。
墙内是间石屋,中央摆着张青铜案,案上压着本泛着幽光的书。
封皮写着守关录三个血字,我刚碰着书脊,眼前突然闪过片段——
玄色铠甲的男人站在鬼门关前,剑上滴着黑血。
他转头对我笑,眉眼和谢昭的影子叠在一起:晚照,等我守完这轮,就陪你去西市吃糖人。
那是谢昭的记忆碎片。韩青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守关人每代需以魂魄镇关百年,他本应三年前卸任,却为救你师父...被厉鬼撕了魂魄。
我翻开书页,最后几行字刺得眼睛发疼:欲重塑守关人魂魄,需以巫族气运为引。
每渡十分气运,折寿一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