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哗啦——!
刺耳的麻将牌被我狠狠推倒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我往后一靠,把嘴里叼着的半截烟屁股吐到地上,用鞋底碾了碾。
清一色,一条龙,杠上开花。操,拿钱拿钱!都他妈别磨叽!
我操,默哥,你这手气也太他妈邪了!对面的黄毛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油腻的钱包里往外掏钱。他旁边那个穿着花衬衫的瘦猴则是一脸的晦气,把几张皱巴巴的钞票甩在桌上,像是甩着什么脏东西。
这里是黑佛会最底层的一个据点,藏在农贸市场地下室里的麻将馆。空气里永远飘着一股劣质烟草、汗臭和方便面汤料混合在一起的馊味儿,熏得人脑仁疼。我叫陈默,是个警察。但在这里,我是阿默,一个心狠手辣,靠着一股疯劲儿爬上来的小头目。已经三年了,我闻着这股味儿,听着这帮杂碎的污言秽语,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泡烂了。
邪你妈个头!打牌靠的是脑子,懂吗你那猪脑子除了会拱白菜还能干啥
我一把将桌上的钱都划拉到自己跟前,塞进兜里,又从烟盒里抖出一根,旁边的瘦猴立马点头哈腰地凑上来给我点上。
我猛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进肺里,稍微压下了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我扫了他们一眼,这几个货色,就是滨海市的蛆虫,是依附在黑佛会这坨巨大腐肉上的寄生虫。而我,为了挖掉那块腐肉,自己也得先变成一条更凶狠的蛆。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帘被人一把掀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屋里的吵嚷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瞬间低了八度。
进来的是刀疤刘。
他个子不高,但很壮实,穿着件黑色的皮夹克,半边脸上是一条从眼角延伸到嘴角的狰狞刀疤,像一只盘踞的蜈蚣。他一进来,那双三角眼就阴沉沉地扫了一圈,所有人都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妈的,正主来了。我心里暗骂一句,脸上却堆起了笑,站起身:哟,刘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坐,快坐!
刀疤刘没理会我让出的位置,只是朝我歪了歪头。我立刻会意,跟他走到了角落里一个堆满啤酒箱的隔间。这里的光线更暗,只能借着外面的一点光看清彼此的轮廓。
阿默,
刀疤刘的声音很沙哑,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最近场子里的事,处理得不错。
嗨,还不是托刘哥您的福,底下兄弟们给面子。
我递了根烟过去,他接了,却不点,只是在手指间慢慢地转着。
我知道,他有话要说。这种时候,我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他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那双眼睛就在黑暗里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评估一头牲口。我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心里却已经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这种被当成狗一样审视的感觉,我早就习惯了。
堂口里出了个叛徒,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压得更低,老鼠六,你认识。他妈的吃里扒外,敢在货上动手脚。
我心里一咯噔。老鼠六,一个负责运输的小角色,胆小如鼠,怎么敢
操!这狗娘养的!
我脸上立刻浮现出应有的愤怒和狠厉,刘哥,您发话,我现在就去把他剁了喂狗!
刀疤刘的嘴角似乎扯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条刀疤跟着动了动,更显恐怖。佛爷的意思是,不想再看到他。
佛爷。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黑佛,这个盘踞在滨海市上空的幽灵,我潜伏三年,连他的一根毛都没见过。刀疤刘,已经是我们这种层面能接触到的最高级别了。
佛爷他老人家……知道我了
我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和一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