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自此以后,漫长的五年,又将是我一个人的征途。
但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孤女。我开始领悟,权力是自由最坚实的壁垒。
昔日的闺中密友们一个个被锁进深宅大院,相见甚难。可只要我递出帖子,她们的夫家便不敢有半分阻拦。重逢的片刻欢愉,很快就被无尽的抱怨淹没。她们围坐一处,声声泣诉,不是斥责婆母的尖酸刻薄,便是痛骂夫君的寡情好色。
偶有一位嫁得良人的,也只是蹙着一双远山眉,幽幽叹息:“这世道怕是病了。夫君待我一心一意,竟成了他的过错。在内,婆母妯娌冷眼相待;在外,同僚友人讥他痴傻。”
一声声叹息,在屋中回荡。众人心如明镜,可看透了又能如何?女子终究要嫁人,日子只能这般混沌地过下去。那些真正大彻大悟的,要么遁入空门,要么成了疯妇,要么早已香消玉殒。
如叶箐那般,于荆棘丛中硬生生辟出一条血路的,不是没有。可放眼数百年,又能有几人?更可悲的是,这条路传不过两代。一旦开路人倒下,身后便再无坦途。
正当众人愁云惨淡之际,护卫来报,说在墙头逮住一个鬼祟的毛贼。
我只当是寻常蟊贼,便让棠梨去发落。可她去而复返,面色古怪地告诉我,那翻墙的贼人,竟是我的二妹妹,翟雪言。
今日,是她十二岁的生辰,也是她逃离翟家的日子。
我命人将她带来。
她站在我面前,小脸上一片清冷,却仍规规矩矩地唤我一声“大姐姐”,那份镇定自若,倒有几分宠辱不惊的姿态。可我分明看见,她死死攥着胸前的布包,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惨白。
她在怕,怕我将她送回那个囚笼。
我未动声色,只命人即刻去翟家传话:“二妹妹思念我,我便接她来府上小住。谁若有异议,叫他亲自来与我说。”
这话既全了翟雪言的颜面,又显出我的庇护之意,翟家自然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翟雪言听闻此言,那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待外人退下,我才板起脸,沉声问她:“为何要逃?”
“我早就与大姐姐说过的,我终会离开那里。大姐姐也曾说过,让我走得越远越好!”
“……”
一旁的好友们瞧着有趣,打趣道:“你这小丫头,又能走到哪里去?”
翟雪言抬起头,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道:“去往高处,越高越好。”
“好大的口气。”
她却挺直了脊梁,吟道:“少年心事当拏云,谁念幽篁坐鸣呃?”
寥寥一句诗,竟让满堂的成年人哑口无言。
入夜,翟雪言抱着那个我为她缝制的丑娃娃,叩响了我的房门。
我看着那娃娃,挑了挑眉:“你不是早就不抱它了?怎么,今日是怕我送你回去,便拿它来博我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