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禁恶钱波涛汹涌 平怨愤丞相频易
前期定有波澜。今禁断恶钱之敕令刚刚下发不久,停恶钱之限尚未到期,眼前乱象实为正常。为今之计,唯有坚决行之,使那些妄想之人丧失希冀之心,则此事可成。”
李隆基摇摇头,说道:“钱呢?钱在何方呢?若无钱可用,终为祸患。”
张嘉贞奏道:“陛下,为今之计,唯有即停禁钱令,允许恶钱暂时流通。朝廷即刻加大铸钱力度,待好钱充盈,则恶钱自停。”
李隆基闻言没有接腔,心中其实赞同张嘉贞之言。然《禁恶钱敕》由自己所颁,现在若停禁恶钱令,如此一颁一停,朝三暮四,那么自己的颜面何在呢?
李隆基犯了踌躇,他挥手令二人退出,自己又颓坐案前独自苦思。
宋璟回到中书省,却没将此事太上心。他始终认为,眼前之势只要坚决行之,则会云开雾散。他回到衙内坐在案前专注处置公文,不觉已近午时。
中书舍人齐瀚走到案前,将拟好的牒文请宋璟署名。这是一道有关括户的牒文,宋璟一目十行浏览一遍,然后一挥而就。
齐瀚转身欲走,宋璟此时手中无事,将他唤转过来,笑问道:“齐舍人,算来你做中书舍人已近八年了吧?你莫非还要长期做下去吗?”
齐瀚自嘲道:“下官以‘解事舍人’驰名朝中各衙,中书省目下尚无人可替代,下官只有继续做下去了。”
齐瀚将历代典章制度、人物春秋、韬略权谋等烂熟于心,与人谈话时往往如数家珍,中书省同僚因之送上一个“解事舍人”的美称。
宋璟叹道:“若为声名之累,竟然因之不能升迁,则为上官之失。嗯,我下次见了圣上,要说说你的事儿。”
“宋令勿虑,此事不妨。下官本为恬淡之人,且为中书舍人,官至五品,俸禄足够养家,何必妄生他想呢?宋令就不必找圣上说项了,下官在此位上做得熟悉,又很快活,就是以此职致仕,那也很好嘛。”
宋璟大为感叹,说道:“人言我宋璟无欲无求,若与你相比,我还是多了一些纷竞之心。也罢,事归自然。随遇而安吧。”
齐瀚又要辞出,宋璟忽然想起一事,又将他唤了回来,笑问道:“对了,齐舍人。昔姚公为相之时,听说是你给予姚公‘救时之相’之誉?”
“不错,正是下官所言。下官口无遮拦,还望宋令宽恕则个。”
“此誉恰如其分,又哪里口无遮拦了?嗯,齐舍人,我为相已三年有余,倒很想听听你对我的评语呢。”
“下官说话直率,恐怕冲撞了宋令。”
“哈哈,这有何妨?若说率直之言,我宋璟在天下还有一点小名声,我们今日就彼此彼此,无须遮遮掩掩了。”
齐瀚闻言,也是笑容上脸:“宋令如此说,我们就彼此敞开胸襟了。”
“嗯,我问你。你如何评价我的丞相之任呢?我不敢与贞观贤相房杜相比,若与前任姚公相比如何呢?”
齐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宋令不如姚公!”
人之自尊发乎天成,以宋璟之贤也不能免俗。其听了此断然之语,脸上顿时有几分挂不住,心中也颤而黯然,他停顿片刻方才恢复平静,脸上竭力挤出微笑道:“嗯,我不如姚公?何以为例呢?”
“姚公理政,能够时刻关注事态发展,若发现事情有变,当即有对策。其如此变通虽失于前瞻,犹不失于亡羊补牢,所以有‘救时’之称。反观宋令,遇事时有时失于前瞻,又不加变通,如此就失于呆滞。譬如眼前东、西二市同时罢市,姚公说什么也不让事儿发展到如此地步,他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宋璟闻言大受震动,似自言自语道:“呆滞?哦,我确实有些呆滞了。”
齐瀚说话不给宋璟留情面,但其心中很钦仰宋璟的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