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40-44节
汤姆身边挪了挪,压低声音,免得老鼠、兔子、猫头鹰和草原上的草会偷听到他的话,然后再把这个消息传播给宾夕法尼亚西部所有的石油商。“在那边有个朋友。搞勘探的。私底下。他什么也没看到,但他能闻到。天生就有这个鼻子,明白吗?我们正在四处筹钱准备开工钻井。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不过我能看出来你是个真正的石油商,真的。”
汤姆的兴趣一开始就不大,现在更是荡然无存。他打了个呵欠,躺了下去。他的外套被卷起来充当枕头。外套下面放着一个扁平的小包,汤姆一动脑袋小包就会沙沙作响。
“谢谢你提供的消息,”他说,“我会考虑的。”
“就是气味,明白吗?有的人能闻着,另外那些人闻不着。就这么简单。”
“我想也是,”汤姆说,懒得跟他争辩。
可这都是胡扯。明显的胡扯。
十英尺以下的石油就已经无法闻出来,更别提五千英尺以下的石油了。在所有这些有关凯西等等之类的故事和其它那些故事中,汤姆从来没有见过真正钻井并挣到钱的人。有一个原因解释了富人为什么总是很富,穷人为什么总是很穷。
信息。
就这么简单。
有关石油可能会在哪儿的信息。根据地质学、地震学和进行复杂运算的聪明人得来的信息。关于可用土地、价格和提炼能力的信息。这正是汤姆为什么会倾听这个钻探工的话,但并不激动。这正是他为什么花上好几天的时间思考他的下一步行动。
这也正是他为什么要在枕头下放一个一动就会沙沙作响的小包。
波斯的夏天已经逐渐转为秋天,但他们现在正处于一个短暂的秋老虎期,这让他们回想起了夏天的所有火热记忆。骡子和马匹都懒洋洋地躲在荫凉处。那些不需要马上干活的人就在小屋的遮阳篷下游荡,这些小屋是那些永远不缺资源的部落汉子盖起来的。木制钻架无所事事地立在那儿,而钻探队的成员(三个曾经在美国工作过的波兰人,两个俄国人,还有一个很有天分的波斯年轻人)正打着扑克牌并用四种语言斗着嘴。阳光火辣辣地照下来。
在工地的一角,热浪几乎凝成固体。连二十英尺之外都有一堵热墙。过了那个点之后,每往前走一步都是一轮新的高温。这简直就像是走进一个大火炉。
艾伦走进这个大火炉。
一个波斯男孩正在小型熔炉的后面用脚踩着风箱。每一分钟左右,他就把一个木勺伸进身旁的水桶里舀一勺水,然后把水泼到头上。不到一分钟后,他的头发已经全干了,又得再浇一次水。
熔炉前面,热浪势头一点不减地向着正前方奔涌。雷诺兹正在远处修理一根已经弯曲的钢管。雷诺兹的脸上从不缺乏红润,但现在它比西红柿还要红,比甜菜根还要亮。他那打理得整整齐齐的胡子上挂着一排汗珠,就像是晚礼服上的珍珠。
“该我了,”艾伦说。
“差不多就完了,老弟。”
这个钢管是俄国产锅炉的重要部件。锅炉向钻塔提供动力。没有钢管,就没有锅炉。没有锅炉,就没法钻井。不能钻井,就没有石油。这已经是锅炉在两个月内第七次坏掉。
雷诺兹把亮晃晃的钢管敲回原形。艾伦拿着钳子,任由雷诺兹赤手空拳地忙乎着。终于完工了。艾伦把钢管扔进一桶凉水,钢管发出一阵咝咝声。然后两人赶快逃离热浪,把自己泡到河里。踩着风箱的波斯男孩把桶里最后一点水倒到头上,然后跑着去拿之前许诺给他的那块烟草。
艾伦把钢管放到两脚间的时候,雷诺兹灌下一大堆茶水。艾伦拿着一把金属锉开始装配钢管。利用一个粗糙的熔炉和一堆金属锉来装配复杂的构件,这是一种非常不愉快的工作方式,但他们别无选择。基本的金属加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