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前头的人都有些欲言又止。

    虽然谭深何住的茅草屋离他们都挺远，但总归是住附近，他们今晚本就睡不好。

    所以几乎是那头一出动静他们就醒了，自然也窥见全貌，知道是谭石先发难。

    但父杀子终归是见不得光，加之一开始他们都站谭石那边，想着他“为民除害”，此时谭深何这样“孝顺”地表态，看她那狼狈的模样，竟有些愧疚，大多人都有些难以启齿。

    但后头的人可不管，前头的人被催了两下终是有人开了口：“谭石来看她，不知怎的，这谭三妹自己就跑了出来，谭石估计怕她传开疫病，就追了出来，两人就……打了起来，谭三妹把火把往谭石脸上凑！然后，然后不知怎的，谭石就着火了，搞不好是被火把烧，烧着了。

    ”这人话说到后头越来越没底气，真话挑着说，还掺点假，把谭石摘得干干净净。

    谭深何盯着他，那人贼眉鼠眼地上下打量她，而后似乎给自己壮了胆，满不在乎地扭过头去。

    原主的记忆里有这号人，谭寡妇不成器的男儿王业。

    打小眼高手低，前几年说去闯荡，犯事逃了回来，小人作风好吃懒做。

    按道理，这等人该是睚眦必报的德行，先前他踩坏了谭石的庄稼被谭石骂得狗血淋头，他当时还说“必要讨回来”，如今却不计前慊护着谭石，好似两人有过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一般。

    记住你了，王业。

    谭深何心里慊恶，如今却只能忍着。

    她还不能还嘴为自己辩解，她知道此时利她的话若从她嘴里吐出，必遭不知情的人反感。

    于是她默默地流泪，一边起身往后退，期期艾艾地说：“若二妹知道回来会让爹亲遭受如此横祸，那二妹定然不会回来了……河神大人和我说，大家是把我作泄愤的替死鬼，要惩罚村里人，可我根本不信！我知道乡亲们是为了村子，才将我们送出去，乡亲们不知这样会让我们遇险，我不怨乡亲们。

    可河神大人和我说，无论如何，村子就是造了人神共愤的杀孽，是要遭天谴的。

    可二妹无村里抚养无以至今日，怎能袖手旁观？二妹晓得是村子不懂治水，才犯下如此大错，于是苦苦哀求上神，才习得治水之法，想要救回村子，却不曾想、却不曾想竟害了爹亲！”说到最后，谭深何又是掩面大哭。

    她没演过戏，能哭这么真，是因为她是真情实感地委屈哭了。

    遭了这么多事，没得喝水也就算了，还得一直哭嚎！她只觉喉咙巨疼，整个人都要变成硬邦邦的鱼干了。

    但这么长一段话她又必须得说，她必须及时向这群心里有鬼的村民传达一件事：我不是回来报仇的，我不会向你们追责，我还会拯救你们，你们要是继续这样必遭天谴。

    软硬兼施，况且，一个从小村里长大没上过学的村妹哪能编造这么多话？再加上谭深何瘦瘦小小一个，脖子上还有几道明显的红印，缩在一处哭得那叫一个惹人生怜。

    一时间不少人心生恻隐，好些知情的人忍不住开口了。

    “谭石好像还真不是衣服先烧着了，李连，你就住隔壁，是他衣服先着不？”一姨开了口。

    谭石打赤膊穿褂子，李连看得分明，犹豫了一会，还是照实说了：“谭石他……他是皮子着的火，点着了衣服。

    ”此话一出四下哄然，纵使村里再闭塞，也知道人皮哪有这么容易着火。

    莫非谭家二妹说的都是真话？她真是神仙派来的？……是神仙在惩罚冒犯她的人？有大着胆子的好事者从后面绕到前面来，瞅见地上除了火把还有锄头，“诶！这谭石大晚上带着锄头来找他女儿做什么？”谭石早在王业为他说话时就安心地疼昏过去，他连借口都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