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马旦
山岩渐渐被洪水渗透,水珠顺着山岩滴落在两人身上,浇湿了彼此凌厉的目光。
侯莫陈家的家训,从来都是守护宇文家,而不是守护大越的百姓。
“侯莫陈家,不过是宇文家的看门狗。
”颜生说的不留余地,满眼不屑。
侯莫陈景暴怒而起,将她按在山壁上,额间青筋跳起。
颜生坦然回瞪他,侯莫陈景看了许久,卸下力敛起周身严肃。
他看着颜生,眉毛拧紧满眼疑惑,“大越本就是宇文家的,宇文家好难道不就是大越好吗?”颜生觉得他可能是有什么大毛病,“将军,别装傻子了。
”她起身望了山下一眼,转头冲着侯莫陈景道,“它离城和流民营我都要保。
”掏出罗盘,在山岩中选了一处凹地。
“你要做什么?”颜生徒手挖坑,比划着大小,“洛拔陵既然想要往上爬,我偏不肯给他机会。
”她将火药放进坑里,侯莫陈景赶忙拦住她,“你要炸了云山古道?”颜生撩开他,将火药编织在一起,“脚下暗河纵横,旁边就是黎山铁矿,炸了这古道泄洪,不仅让他丢了铁矿,还能灭了他一切筹谋。
”侯莫陈景将信将疑松开手,还有些犹豫,“你说过,云山古道是倾尽颜家全族之力才修建的,要再找一条通路可不容易。
”颜生仰起头挑眉看他,“将军怎知,我就挖不出第二条云山古道?”侯莫陈景看着眼前纤细的颜生,宛如长在岩石缝隙中的杂草,莫名充满蓬勃的生命力。
颜生不经意抬头,一只手正替她挡开落下的水珠,水珠顺着他挺直的鼻梁滑落,藏在阴影里的脸颊辨不出神色,水珠一路滑进领口,洇开一片绯色。
侯莫陈景掠过愣神的颜生,将火药放好。
揽过她的腰,借着绳索滑到对岸,反身点燃火药,一气呵成的动作让颜生都没反应过来。
轰的一声,堰塞湖炸裂开,山洪顷刻冲进古道,汹涌的洪水拍打岩壁发出骇人的轰鸣颜生立在侯莫陈景身旁,余光飘向他,暗自琢磨云山古道的秘密,同他要什么价合适呢。
“啪!”洛拔陵拍在桌上的手震得通红,士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目眦欲裂不可置信的质问,“你是说,颜生把云山古道炸了,还淹了黎山铁矿?”士兵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小心翼翼躲开他扫落桌上的碗碟,满地碎片溅起吓得他不敢睁眼。
“我的阿生,竟然为了他拼命?”手无力垂下,他双眼失神皱着眉却想不明白,颜生为什么要救侯莫陈景。
更可气的是,颜生竟然彻底淹了矿脉,毁了他筹谋多年的苦心经营。
炸了云山古道,灭了他走出西镇的可能性,竟一条路也不肯给他留。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不求回报的烂好人,做这些除非她同侯莫陈景结盟了洛拔陵恍惚着闭了眼,胸口起伏不定,“他们人呢?”士兵颤巍巍抬头,“叛贼聚集了兵力往黎山去了。
”洛拔陵眼眶通红,几次深呼吸也按不下恨意,猛的起身朝外喊,“所有人集合!”千骑瞬间集结,猎猎寒风鼓噪,整齐的马蹄声震响了流民营。
营地被火光照亮,洛拔陵的人将营地团团围住。
残兵被拖拽出营帐,扔在中央。
洛拔陵阴鸷的目光扫视着眼前的人,他一挥手,箭雨立马将营地覆盖。
他举着刀一个一个刺穿流民,犹如黑暗中冲出的厉鬼,扑向他们。
嚎叫声此起彼伏,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逐渐消弭在夜色中。
洛拔陵面无表情抽出刀,弯着胳膊擦了上面的血迹,瘫软的身体仰面坠进泥地里。
焦土混合着黏腻的鲜血,在火光蒸腾里散发出潮湿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