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杂音。他依旧看着窗外的雨幕,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冻结骨髓的寒意:
或者,你可以选择继续握着那把刀。
他的语气微微一顿,侧过脸,眼角的余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地毯上那把孤零零的水果刀,然后,又落回顾凛因愤怒和屈辱而扭曲的脸上。
看看是你先捅死我,还是我先让你顾家最后那点遮羞布,彻底灰飞烟灭。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狠狠砸在顾凛的心上。
选一个。
冰冷的绝望,比窗外倾泻的暴雨更彻底地淹没了顾凛。他躺在冰冷的桌面上,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提线木偶,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只剩下粗重而绝望的喘息。
没有选择。
他根本没有选择。
要么屈辱地活着,成为沈砚的附庸,在仇人脚下苟延残喘。要么,带着顾家最后一点可能存在的污名,彻底消失在黑暗里。
而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他更不甘心让那些躲在暗处的真正仇人逍遥快活!
沈砚……沈砚至少给了他一个名字——林氏!
恨意在绝望的土壤里疯狂滋长,带着剧毒的荆棘,缠绕住他残破的心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只有雨声永不停歇。
不知过了多久,顾凛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上那一点刺目的光亮,仿佛要将它烙印进灵魂深处。他紧握的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楚,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最终,那紧握的拳头,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骨节碎裂般的僵硬和沉重,松开了。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撑起如同灌了铅的手臂,将自己从冰冷的桌面上挪了下来。双脚落地时,虚浮得几乎站立不稳,但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没有再看沈砚的背影,也没有去看地上那把象征着失败和屈辱的刀。
他一步一步,拖着湿透的、沉重如同灌满铅水的双腿,踉跄着,沉默地走向那扇紧闭的胡桃木门。
每一步,都像是在滚烫的刀尖上行走。
走到门边,他的手搭上冰冷的黄铜门把手,金属的寒意刺入骨髓。
身后,沈砚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附骨之蛆:
记住,九点。
迟到一秒,后果自负。
顾凛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微微仰起头,湿透的黑发黏在额角,水珠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
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拧开了门锁。
咔哒。
门开了。
外面走廊明亮的灯光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属于沈氏帝国正常运转的声响,瞬间涌了进来,刺得他眼睛生疼。那是一个他曾经熟悉,如今却已彻底隔绝的世界。
他迈了出去,挺直了那几乎要被压垮的脊背,像一柄强行归鞘、却已布满裂纹的残剑,一步一步,走进那片不属于他的、冰冷的辉煌灯火之中。
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彻底隔绝了办公室里那令人窒息的雪茄冷香和血腥味,也隔绝了那个如同深渊般危险的男人。
暴雨依旧在窗外肆虐,冲刷着这座冰冷的钢铁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