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未干的痕迹。他的五官轮廓与陆淮之如出一辙，却更年轻、干净，神情带着一种未被现实腐蚀过的天真。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只覆盖着电子眼罩的左眼，眼罩中央浮现出光标扫描图案，持续跳动。

    YQ-013请求加入行动。他的声音清澈，带着初出温室的机械冷意。

    他抬手掀开眼罩，露出一双正常的瞳孔——与系统数据库中已格式化情感模块的标准克隆体定义截然相反。

    沈昭站起身，微微侧头，目光掠过他毫无遮掩的眼神。

    她轻笑，笑意不达眼底。

    克隆体不可能自主格式化。她突地上前，一只手扣住他后颈的芯片槽位，指尖顺着神经接口一路滑下——那里应该是冷金属连接口，然而——她触到的是温热的血肉，甚至能清晰感知到皮肤下跳动的血管纹路。

    她愣了一瞬。

    这是真实的人类体温。

    少年不闪不避，反而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位置。他的声音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夹着几不可闻的微颤：姐姐，这次我是偷跑出来的。

    他们说……我是本体死前冷冻的最后样本。

    沈昭的指尖微微颤抖。

    这不在她掌控之中。

    三个月前的她自信地引爆了佛窟、终止了方舟计划，甚至一度认为弹幕系统也在那场爆炸中陪她完成了宿命轮回。可现在看来，一切不过是更高阶博弈的一环。

    天色骤变。

    暴雨如瀑，自灰云间倾泻而下。风骤然卷起，吹动少年未干的发梢，也吹散了沈昭的沉思。

    血色弹幕毫无预兆地再次浮现：

    【警告！检测到本体基因波动】

    【记忆同步率重置为1%】

    沈昭眼中闪过冷光，她猛地抽回手，手术刀如幽影般出现在指间，刀锋抵上少年的喉结：你最好真的是个例外。

    少年却不惧，甚至抬起下巴，任由刀锋轻触肌肤。

    如果你真的不信我，那就杀了我。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但你必须先确认，我不是克隆体。

    他眼中那种隐忍的信任与依赖，不像伪装。

    沈昭握刀的手指微微松动。

    他不是克隆体。

    他是本体冷冻库中偷偷保留的一枚种子，是某个早就预设好的善后装置，或者更残忍些，是一场旧日情感的恶意延伸。

    她该杀了他，可她做不到。

    一声遥远的警笛划破雨幕，打断这场危险的凝视。紧接着，数架新闻直升机冲破云层，光束打在碑林间。

    林楚楚的声音，透过所有开放通讯频道、公共信号波段，在整个墓园中回响，如咒语般清晰刺耳——

    昭昭姐，游戏第二轮要开始喽。

    声音落下，少年本能地后退一步。

    沈昭却站定不动，转身看向天边血色被阳光撕裂的缝隙。

    她眯起眼睛。

    林楚楚变成了CEO，弹幕系统的残渣未曾彻底消散，YQ系列尚未全数销毁……而身边这个本体样本，也许不是敌人，而是通往某种真相的钥匙。

    她咬牙收刀，将少年一把拉至自己身边。

    如果你真要跟我走，她冷声道，接下来，就别怕见血。

    雨势更猛烈了。

    而无字碑前，蓝玫瑰轻轻飘落，被风吹入夜色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