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纸。
李时茉坐在那里,身后是青铜仙鹤灯台挂着如小臂一样粗的蜡烛,烛液堆积成山,将熄未熄地冒着青烟。
许久不见,你与朕生分了好多。半晌,李时翌才缓缓开口。
李时茉抬眼看着眼前的人。的确跟小时候不一样了,现在变得更有皇家的威严了。其实她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他。她知道多年前是母妃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只能以死谢罪。她也知道这个罪过与他有关。但是每当回想起模糊的小时候,她都很想问他有没有哪一刻,他会不分任何缘由地无条件相信她和母妃。
只是这个问题从始至终都没有问出口。
上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呢应该是他的登基大典,那时候她站在台下人群中,静静注视着他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最终掀起龙袍转身。
西北战事吃紧。玉盏搁在案上的声响惊得她睫毛一颤。
停战的要求是...说到这里,李时翌停顿了一瞬,与李时茉对视。
求娶永乐公主。
灯台上的蜡烛在此刻燃尽了烛芯最后一滴蜡,殿内忽然暗淡了许多。女人之于男人的意义是什么呢女人之于国家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是在战事不利的时候换取短暂和平的工具,是在治国无方的时候背负罪名的遮羞布。夜以继日的圈养让她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如温顺的绵羊平静地接受对自己命运的安排。
李时茉紧紧攥着衣袖,缓缓开口:皇兄,就这么容不下臣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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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年纪不小了,到了该婚嫁的时候了。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帝王的威严不容侵犯。
李时茉胸口起伏着,注视着眼前这个冷漠到陌生的人。她早该知道,出生在帝王之家就不该有寻常百姓之间的情感。他如今能坐在这个位置上,手上沾了多少兄弟姐妹的鲜血,她该感激他留她一命的。
凉风从窗缝中飘来,又勾起了灯台上那未完全熄灭的烛火。点点烛光忽闪忽灭,经历了最后的挣扎,终究还是淹没在了凝固的烛蜡中。
是李时茉平静地接受着,低垂的睫毛盖住了眼眸。
陛下!
一阵甜腻的呼唤打破此刻的寂静。丽妃扶着缠枝步辇,轻摇慢摆地走过来。刚到门口就被守门的侍卫拦住。
李时翌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
丽妃见殿内迟迟没有动静,杏眼立刻漫上水雾。她纤指抚过怀中白玉狸猫,娇俏的声线都快染上了哭腔。
臣妹不打扰皇兄雅兴,告辞了!李时茉见状,起身欲离。
慢着李时翌进内屋拿出了一件绒毯披在了她的身上。天冷了,别着凉。
李时茉惊愕地抬了头,正对上他那低垂的眉眼。声音里罕见的柔软像一把钝刀,猝不及防地撬开记忆的缝隙。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幼时是那么温柔,总是给自己带母妃不允许的小玩意小零嘴。后来又是那么冷酷,昔日的情谊仿佛顷刻间化为乌有,仿佛下一秒就可以让自己置身地狱。就在她以为他们真的就只是君臣关系了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关心又让她捕捉到了些许亲人之间的情谊。
皇帝终究是皇帝,喜怒无常是他们惯用的伎俩。永乐公主眸色低沉,渐渐消失在这黑夜中。
千金坊内,欢呼声,懊恼声,骰子在碗里的碰撞声,以及跑堂的小厮穿梭在人群中的焦急声混杂在一起。角落里一个刚刚输光了家当的书生瘫坐在地,脸色惨白。他本是进京来赶考的。没好好复习,想着赚一笔钱回去也不至于被家里人奚落的太惨。没想到,来这不仅没赢到钱,反而将所剩无几的盘缠输了个干净。
二楼雅阁内,平阳侯世子萧迩慵懒地靠在红木椅子上,一身绛紫锦袍松松垮垮地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