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的那一刻，担架上的男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

    隔着混乱的人群、冰冷的雨幕和闪烁的警灯，他的目光精准无比地穿透了所有障碍，直直地落在了苏晚的脸上。

    那目光不再是电梯里纯粹的暴戾杀意，也不再是刚才那种幽暗复杂的探究。那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冰冷审视，像在打量一件物品的成色，又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我记得你。

    苏晚浑身一僵，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血液瞬间冻结。她猛地低下头，避开了那道极具穿透力的视线，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直到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撕裂雨夜，呼啸着远去，她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赶来搀扶她的工作人员怀里。

    雨，还在下。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让她混乱的大脑稍稍清醒。

    结束了。

    这场噩梦，终于结束了。

    她裹紧了工作人员递来的薄毯，在雨夜中瑟瑟发抖，只想立刻、马上、永远地逃离这个地方，彻底忘掉今晚的一切。

    一周后。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明晃晃地洒在寰宇集团总部大楼光洁得能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上。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醇香和中央空调送出的、恰到好处的凉风，与一周前那个充斥着血腥和恐惧的暴雨夜，恍如隔世。

    苏晚穿着新买的、剪裁得体的米白色通勤套裙，手里紧紧捏着一个薄薄的文件夹，站在人事部外的走廊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那份因为重回这栋大楼而泛起的、挥之不去的阴影。一周前那场电梯惊魂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那双冰冷的、最后审视她的眼睛，总会在不经意间闪回，让她脊背发凉。

    苏晚人事部的门开了，一个妆容精致的HR探出头，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轮到你了，请进。

    谢谢。苏晚努力回以一个还算镇定的微笑，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宽敞明亮，巨大的办公桌后坐着人事总监赵明，一个四十岁左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他旁边还坐着一个穿着深灰色高定西装、气质冷峻的年轻男人，正低头翻看着一叠文件，侧脸线条冷硬，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苏晚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这人的侧影……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让她心头那点阴影又扩大了几分。

    坐吧，苏小姐。赵总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态度还算温和，欢迎加入寰宇。你的简历我们看过了，财务部助理的职位，各方面都符合要求。今天主要是办理入职手续，熟悉一下环境。

    苏晚依言坐下，将手中的文件夹递了过去：赵总监您好，这是我的毕业证、学位证复印件，还有体检报告。

    嗯，好。赵总监接过文件夹，开始例行公事地翻阅。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苏晚的视线控制不住地飘向旁边那个沉默的年轻男人。他始终没有抬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文件，修长的手指偶尔在纸页上划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手续基本没问题了。赵总监抬起头，将一份入职登记表推到苏晚面前，填一下这张表，然后去IT部领电脑和门禁卡。你的直属上司是财务部王经理，稍后会有人带你过去。

    好的，谢谢赵总监。苏晚松了一口气，拿起笔，开始认真填写表格。姓名、年龄、联系方式、紧急联络人……笔尖划过纸张，发出细微的声响。

    就在她填写到教育背景一栏时，旁边那个一直沉默的年轻男人，突然毫无预兆地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毫无遮掩地落在了苏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