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园里,大片红苋菜在微风中肆意舒展着叶片,像是一片红色的海洋。
一位老农扛着锄头,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路过,瞧见田恬正对着红苋菜发呆,脸上立刻绽开了热忱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透着亲切:闺女,这红苋菜可金贵着呢!它不仅能补血,正适合咱村里这些营养不良的大伙……而且这菜可皮实了,好种得很,生长速度还快,几场雨下来就能采收一茬。村长心里惦记着大伙的身体,特意吩咐在这菜地里多种些,就盼着能让家家户户都吃上,把身子养得壮壮实实的。
田恬听着老农的话,心里满是感动,不禁感叹村长为了村民的健康真是煞费苦心。
不仅如此,村庄依山傍水,自然生态优越,走几步就能看到鸡鸭鱼鹅在池塘边、田埂上悠闲踱步,各类动植物资源十分富足。
村里家家户户都养猪,而且每一头都被养得膘肥体壮,这无疑是改善村民营养的优质资源。
可深入了解后,问题也浮出水面,村子地处偏远,前往县里食品站的路途遥远且交通不便,村民们根本无法及时将生猪运到食品站售卖。
按照统购统销的规定,猪肉必须由食品站统一收购和分配,村民们只有通过这个渠道才能获得肉票购买猪肉。
而村中的王麻子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低价从村民手中收购生猪,私自截留本该送往食品站的猪,然后高价转卖给村民,谋取暴利。
因为王麻子姐夫是公社副主任,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深夜,知青点的灯光昏黄而黯淡,田恬坐在桌前,面前摊着账本,眉头紧锁。
她一笔一笔仔细核算着,按食品站收购价,王麻子每头猪竟抽成四成!这个数字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田恬辗转反侧思索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天边刚泛起微光,她就匆匆赶到村长家。
一进院子,她就看到村长坐在院子里的老旧木椅上,手中的烟袋锅在桌角磕了磕,火星四溅。
田恬走上前,神色恳切,言辞之中满是关切与期待:村长,您看啊,咱村现在的猪因为运输难题运不出去,乡亲们眼巴巴地想吃口肉都难。我琢磨着,能不能向县里打个申请,在咱村里设一个临时收猪点。把大伙的猪都集中起来,再由村里统一组织运到食品站。这么一来,既能严格遵守统购统销的政策规定,又能把运输这块硬骨头啃下来,乡亲们也能早点拿到肉票,吃上肉改善生活。
村长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珠从手中泛黄的报纸上移开,落在田恬的脸上,神情透着几分犹豫与担忧:小田啊,政策确实是政策没错……可你知道不,去年张庄搞集体养殖,结果被硬生生扣上了复辟资本主义的大帽子。你说多惨,他们村的王会计到现在还被关在牛棚里受苦呢。咱可得小心谨慎,不能轻易冒险呐。
村委会的屋子里,劣质烟草味肆意弥漫,熏得人嗓子发紧。
田恬没有退缩,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摞精心收集、已然发黄的《人民日报》,轻轻摊开在掉漆斑驳的办公桌上,纤细的指尖点在一篇报道上,那上面关于允许偏远地区设立临时收购点的政策条文被她用红笔重重圈出,显得格外醒目:村长,您仔细瞅瞅这篇,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咱们完全是有据可依的
。
村长盯着报纸,刚想要开口回应,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弯着腰,脸涨得通红。
田恬见状,急忙递上一旁的痰盂。
在村长咳嗽的间隙,田恬不经意间低头一瞥,只见痰盂底部黏着一些暗红色的碎渣,仔细一看,那些碎渣不太像血痂,反倒更像是某种植物纤维,这奇怪的发现让她心中涌起一丝疑惑。
村长缓缓接过痰盂,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力气,慢慢躺回那张破旧的椅子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