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眼睛里布满血丝,可唇角却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我用冷水敷了敷眼睛,拿起胭脂轻轻点在唇上,掩盖了昨夜哭到麻木的痕迹。
推开门,我迎着晨光走向主院,一如既往地向迎面而来的仆人们点头微笑。
夫人,您的脸色不太好,是身子不舒服吗小桃端着热茶,关切地问。
昨晚没睡好,有些头痛。我轻声回答,声音刻意带着几分虚弱。
老夫人那边需要我去请安吗
老夫人说您若不适可以歇着,不必过去。小桃递上一杯热茶。
我微微点头,接过茶杯,眼角余光扫到院子另一侧的萧衍。他抬眼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故作柔弱地扶着小桃的手,轻咳几声,眼眸低垂。
世子爷,夫人身子不适,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小桃朝萧衍行礼。
萧衍皱眉看我,似是在确认我是否在演戏。我咬住下唇,眼中带着我自己都感到恶心的哀求和依赖。
让她好好休息。萧衍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回到房中,我立刻端坐起来,从床下取出一个匣子。里面装着我这六年来收集的每一件与萧衍和江晚月有关的物品——几封不慎落在侯府的书信残页,几张他们在江南时被人画下的画像,甚至还有一方江晚月用过的手帕。这些都是我将来复仇的证据。
小桃,我想出门散散心。我换上一身素雅的衣裳。
可是,夫人,您身子不适…
正因如此,更需要转换心境。我柔声说,不必告诉老夫人和世子爷,免得他们担心。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我呼吸着久违的自由空气。拐过几条街,我来到一家不起眼的书画铺前。少女时期,每逢心情低落,我总会来这里,在纸笔间寻找片刻宁静。
客官请进。年轻的掌柜迎上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是认出了我。
我轻轻点头,走到最里面的案台前坐下。借笔墨纸砚一用。
掌柜很快备好文房四宝。提笔的刹那,我的手开始颤抖,连一条直线都画不成。这双手已经六年没有拿起画笔了,自从嫁给萧衍,他曾说过:女子画画不过是消遣,怎及得上刺绣女红。从此我放下了最爱的画笔。
夫人似乎有心事。掌柜温和地说,画画最忌讳的就是束缚,不如随心所欲地画吧。
我沉默片刻,闭上眼睛,任凭心中翻涌的情绪引导我的手。笔尖在宣纸上游走,恍惚间,纸上呈现出一幅怪诞的画面——一个被囚在鸟笼中的女子,笼外站着一个模糊的男子背影,而远处,女子的心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飞向了天际。
真是令人惊叹的画作。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我猛地回头。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站在那里,眉目如画,气质不凡。他穿着上好的锦缎长衫,面带微笑,却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疏离和深沉。
有骨有肉,只是被困住了。他望着我的画作评价道,困住你的,是人,还是心
我心头一震,这陌生人居然一眼看穿了我的心事。警惕地看着他,我没有回答。
在下沈辞,久仰宁夫人才名。他行了一礼,语气中不掺杂丝毫轻佻或怜悯,只有平等对待一个艺术家的尊重。
您认识我我警觉地问。
京城中谁人不识侯府世子妃沈辞微微一笑,只是没想到夫人画技如此精湛,实在令人惊艳。
我收敛了情绪,准备起身告辞。
若夫人不嫌弃,我有上好的宣纸和颜料,也许能助你释放那些被困住的情感。他递过一张名帖,我在城南有个小斋,环境清幽,适合作画。
我犹豫着接过名帖,还未开口,街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快看,那不是江晚月姑娘吗听说她重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