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沈嬷嬷,这酒是你亲手调的
沈嬷嬷扑通跪在地砖上,膝盖撞出闷响:是大夫人让老奴......话没说完就被赵嬷嬷捂住嘴。
我捏着银簪的手沁出冷汗。
原身坠井那日,大夫人也是让她去庄子取账本。
阿桃扯我袖子:厨房还剩半坛酒,我刚才看见沈嬷嬷的小徒弟往那边去了。
我们猫着腰溜进后厨。
灶火映得坛身发亮,阿桃踮脚掀开坛盖:这里有半瓶没开封的!我拔开塞子,凑到鼻尖闻——清冽的酒香混着点苦杏仁味。
再倒出一点在银簪上,这次没变黑。
定向投毒。我低声道。
只有贾容昭那杯被下了毒,其余都是幌子。
正厅传来老夫人的斥骂:周氏,你当我这把老骨头是瞎的大夫人的哭声断断续续:母亲明鉴,是沈嬷嬷擅自......
我和阿桃刚溜回偏厅,贾容昭的影子就罩下来。
他咳了两声,帕子上洇着淡红:回房。
回廊风大,他半扶着我。
走到院门口,他突然停步:你怎知那酒有毒
我望着他眼尾的红,想起昨夜他说我们追猎。你喝得最慢。我笑,沈嬷嬷递酒时,二房的小公子碰翻了茶盏,满厅人都去看,只有你捏着杯子,等所有人目光都聚过来才要喝。
他喉结动了动,月光落进他眼底:林黛清,你比我想的更可怕。
彼此。我转身推门,门轴吱呀响,对了,原身陪嫁的木箱还在库房,明儿我想去整理整理。
他脚步顿住。我关门前瞥见他嘴角翘起一点:随你。
夜里阿桃帮我拆头发,木梳齿卡在发结里。姑娘真要去库房她压低声音,听说那库房锁着历年账本,大夫人从不让人碰......
我摸着腕上的银镯——原身坠井前一日,就是戴着这镯子去的库房。睡吧。我吹灭烛火,明儿要早起。
窗外梅枝晃了晃,有碎雪落进窗缝。
我闭眼前最后想,侯府的雪,该化一化了。
6
天刚擦亮我就醒了。
阿桃端着铜盆进来时,我正对着铜镜系银镯——原身坠井前那夜,她也是这样把镯子扣得死紧。
姑娘,库房的锁是沈嬷嬷管着。阿桃往我帕子里塞了块桂花糖,昨儿我听门房说,大夫人今早去了外院佛堂。
我把糖块咬碎,甜津津的滋味漫开:正好。
沈嬷嬷的小徒弟见我捧着原身的陪嫁匣子站在库房门口,眼皮跳了跳:林娘子要取什么
我帮您拿。
原身的针线匣。我指了指最里面的檀木架,当年陪嫁的,刻着并蒂莲的那个。
小徒弟踮脚够匣子时,我装作踉跄撞在账本堆上。
泛黄的账册哗啦散了一地。
我蹲下去捡,指尖扫过永德十年·春·药材那本——入库三十车,出库只记了十二车。
对不住。我把账本码齐,瞥见最底下那本布匹的批注:送庄子,却没写哪个庄子。
阿桃在廊下等我时,袖口沾着墨渍。我按您说的,去账房问月钱怎么算。她压低声音,陈书吏正在拨算盘,我碰翻了墨水瓶。
我捏起她袖口闻了闻,松烟墨的苦香混着点松节油味——和半月前在贾容昭书房看见的密信一模一样。
他说什么
他盯着我擦桌子,突然说‘有些东西,不是你能碰的’。阿桃打了个寒颤,说完就收了算盘,连茶盏都没端。
我摸着腕上的银镯,镯心刻着的昭字硌得慌。
那是原身嫁进来时,老夫人让人打的,取容昭的昭。
午后贾容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