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灰瓶的手直颤:这香里掺了迷神散,久闻必损心肺。他又看了看檀木盒里的白灰,这才是正经沉水香。
大夫人的脸比雪还白:林氏,你、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我把库房账页拍在案上,这是这个月领香的单子,经手人是大夫人院里的柳妈妈。我转向老夫人,孙媳昨日查了,前儿个换香的婆子,是大夫人陪嫁的周妈。
老夫人闭着眼咳了两声,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周氏,你当我老糊涂了
大夫人噗通跪下,眼泪扑簌簌掉:母亲明鉴,是林氏她——
够了。贾容昭上前一步,儿臣让人查了周妈的行踪,她昨日去过西河渡。他盯着大夫人,母亲不是总说西河渡的庄子是陪嫁
大夫人的嘴唇直哆嗦,再没说出一个字。
雪越下越大。我跟着贾容昭往回走,靴底踩得积雪咯吱响。
为何帮我我突然停步。
他转身,雪花落进他眼尾的细纹里:你是我选的人。他伸手替我拢了拢斗篷,昨日在绣房,你递帕子的手没抖;今日在厅上,你说话的声儿没颤。他笑了,这样的林夫人,我若不护着,岂不可惜
风突然停了。我望着他肩头上的雪,喉头发暖。
阿桃说,后日雪停了,梅林该开花了。我轻声道。
他挑眉:夫人想去
想去。我转身往院里走,听见他在身后低笑,好,我陪你。
雪光映得窗纸发亮。
阿桃端着热粥进来:小姐,明儿我去梅林看看,那几株老梅树该打骨朵儿了吧
我捧着粥碗,看窗外雪粒渐稀。
侯府的雪,终是要停了。
4
雪停了。
阿桃掀开门帘,鼻尖冻得通红:小姐,梅枝上的雪化了,能看见骨朵儿了。
我拢紧斗篷。
昨日与贾容昭说去梅林,今日他该在书斋抄经——老夫人信佛,偏他总把《金刚经》抄得歪歪扭扭,说是小时候摔断过右手。
走。我拎起帕子,你前日说那株绿萼梅开得早,我去瞧瞧。
梅林在侯府西北角,平日少人来。
阿桃踩着薄冰碎步走:上回周妈说这儿有野物,小姐别往深处去。
话音未落,前头传来咔嚓一声。
像是枯枝断了,又像……我拽住阿桃手腕:噤声。
林子里静得能听见雪水从枝头滴落。
我摸出袖中银簪,顺着声响挪过去。
绕过三株老梅,眼前的雪地上躺着个人。
是个女子。
粗布棉袄沾着泥,指节肿得像胡萝卜,左手还攥着半截枯枝。
我蹲下身,她脖颈处有道细红痕,像被丝线勒的——可丝线没这么利,倒像……刀刃。
阿桃。我压着嗓子,去前院找赵嬷嬷,就说梅林落了只伤鸟,要她带两个婆子来。
阿桃嘴唇发白:小姐你——
快去。我推她后背,记得绕开主路。
等她跑远,我装作替女子理衣襟,指尖摸到她怀里硬邦邦的。
抽出来一看,是根银针,尾部绣着个沈字。
前日香炉案,沈嬷嬷站在大夫人身边说林氏惯会冤枉人,那副板着脸的样子,我记得清楚。
我把银针塞进袖管。刚直起腰,身后传来脚步声。
又撞着脏东西了贾容昭的声音带着冷意。
他穿件月白狐裘,手里攥着个手炉——分明是怕我冷,偏说自己咳得厉害要捂心口。
我指了指地上的人:她脖子上的伤,像刀割的。
他蹲下身,指腹碰了碰那道红痕:是细刃。抬眼时眸色沉得像墨,谁引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