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日灵气氤氲的灵泉被污秽的能量污染,咕嘟咕嘟冒着黑泡;地面上散落着断裂的飞剑、破碎的法器残片,还有……一些不再动弹的、穿着各色服饰的同门躯体。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血腥味和那股令人作呕的域外邪魔气息。哭喊声、惨叫声、法术爆裂声、建筑崩塌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绝望的交响。
李石跑着,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他能感觉到脚下大地传来的、一阵阵源于护山大阵核心的剧烈震颤,每一次都让他的脚步踉跄。身边的杂役同门,有的满脸泪水,有的眼神空洞,有的则爆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只为驱散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到极致的喘息和沉重纷乱的脚步声在死亡的气息中回荡。
终于冲到了后山。厚重的、铭刻着加固符文的巨大库门,在几名留守弟子拼尽全力的催动下,发出刺耳艰涩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向两侧打开。一股浓郁的、带着冰冷土腥味和精纯灵气的混合气息扑面而来。库内幽深,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镶嵌的几颗夜光石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光芒,映照出库内堆叠如山的、切割粗糙的原矿——下品灵石。它们散发着朦胧的、或白或青的微光,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片朦胧的光海。这是青云宗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底蕴之一,此刻却成了维系那脆弱护罩的最后薪柴。
搬!快!能搬多少搬多少!送到主峰地底的阵枢核心去!快!!管库的执事双眼赤红如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上混杂着汗水和黑灰,状若疯魔。他手中握着一块通讯玉符,里面不断传来前方阵枢大殿长老们嘶吼着催促灵石的声音。
没有言语,没有迟疑。求生的本能和一丝渺茫的希望,压榨着每个人最后一丝力气。李石和其他杂役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扑向最近的一座灵石小山。冰冷的、棱角分明的灵石立刻硌进了他的怀里,那沉甸甸的触感,那里面蕴含的庞大却冰冷的灵力,此刻只让他感到一阵阵心悸的虚弱和冰冷。他咬紧牙关,脸颊的肌肉绷紧,双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抱起一大捧沉甸甸的灵石,重量几乎让他直不起腰。他转身,汇入同样抱着沉重灵石的、沉默而绝望的人流中,沿着一条陡峭狭窄、通向主峰地底深处的矿道向上攀爬。
每一步都异常沉重,脚下的石阶仿佛变成了吸血的沼泽。怀里的灵石冰冷刺骨,棱角摩擦着胸口薄薄的衣料,带来阵阵尖锐的刺痛,似乎连他残存不多的、微弱的气血都要吸走。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鬓角、脊背涌出,瞬间浸透了破烂的杂役袍,混合着矿道顶壁不断渗下的冰冷水滴,糊满了他的脸,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痛,视线一片模糊。
矿道幽深曲折,盘旋向上,仿佛永无尽头。只有前方矿壁上间隔镶嵌的萤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勾勒出前面同门佝偻着、背负沉重灵石艰难前行的背影轮廓。空气浑浊不堪,弥漫着汗水的酸臭、灵石的微腥、尘土的气息,还有……一丝丝从上方渗透下来的、越来越浓烈的焦糊味和血腥味。
沉重的脚步声、粗重如同破风箱的喘息声、远处隐隐传来的、越来越近的爆炸声和建筑物崩塌的巨响……在逼仄的矿道里回荡、碰撞、放大,如同无数重锤,疯狂地敲打着早已绷紧到极限的神经。每一次来自上方的剧烈震动,都让矿道簌簌落下碎石和尘土,引发一片压抑的惊呼和更加拼命的奔跑。
李石低着头,只看到前面同门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瘦弱脊背上的灰色布料,还有他们脚下因急促奔跑而扬起的、混着灵屑的灰尘。意识有些模糊,只剩下机械地迈步、抱紧怀中冰冷的希望、向上攀爬的本能。他不知道爬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双腿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抬起都耗尽力气;双臂麻木,只是凭着意志死死箍着那堆沉重的石头;肺叶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