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久战力竭而白衣浴血的祁子安为我松绑,揽我入怀时,我切实听得他的急促的心跳,终觉真正贴近他,而那血泊里起死回生的余孽暗暗以飞镖偷袭,祁子安旋身接镖的同时,我甩出了银针封其死穴。
祁子安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我,却未说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们皆明白,人事无常,唯此地难留。
正欲撤离,月影之下,一位女子入夜款款而来。
月影婀娜。
探其身形,我隐约觉得熟悉。
何至于此啊。
直到她的声音落下,我才猛然记起她来。
是那位神秘客。
我听见祁子安唤了她一声林殷。
她话音才落,院墙之外闪入数道暗影,影外生影,皆是黑衣蒙面。
祁子安将我护在身后,独步上前应战。
分神之际,我的心口一阵刺痛,林殷鬼魅般近了我身,一根细簪刺入我胸前。
错愕之际,唇上滑入一颗圆润的小丸,我晕厥前只瞥见祁子安悲凉的背影,恍若隔世。
17
我叫关凌云,家父关常平,乃戍边大将军,屡建战功,风光无两。
家母祝琴乃江南人,出身杏林世家,虽不懂武,却精医善文,曾写关将诗,名震一时。
除我之外,上有兄长关啸天,年仅十六时随父出征,英勇骁战。
我自幼随父习武,在阿娘的熏陶上,对医术也颇有所得,阿爹常道:
我关家出了个能文善武的女将!
关家铁胆忠心,备受敬仰,奈何政权易主之际,上暗生嫌隙,流言四起,迫父交兵权,家父一片赤心不得不从,只是多年精兵与关将出生入死,誓死相随,不足以权控。
为抚兵心,只得以反叛污名泼身,再无脱身之日。
在我九岁那年,家母因一篇雪上书,被捕入狱。
同日深夜,关府没于火烬。
关府上下,唯我与一名母亲底下的私医成为那场法火中唯一逃生的幸存者。
那名私医,即为阿祖。
阿爹终不能等到我成为关门女将的那天。
只有我和阿祖明白,烈火中刀光剑影,血色甚火。
而这场死里逃生,得助于守在密道出口的黑衣白里的陌客。
我清楚地记得他与府上那群人同样的装扮。
可他腰间的金牌于暗夜生辉。
18
梦醒时分,汗流浃肤,渗透了里衣。
我的唇上干裂,口中涩涩,胸口隐隐作痛,欲言不能,唯有目巡四周。
陌生的屋子,凄清的静默。
正在此时,耳边传来一阵开门声,进来一位年轻男人,笑着说道:
你醒了。
我侧脸看他,缓缓打量,并不做声。
他自顾自地端来汤药,扶起我的身子,耐心喂药。
我叫林子歌,姑娘有需要尽管找我。
润了口,我才得以勉强吐出几个字:
阿祖。。。
放心,阿祖就在隔壁,正睡着。
听了他的话,我放下心来。
那个名字在心头绕了几圈,仍不能到嘴边。
如何逃出生天,如何起死回生,如何如何。。。
他既不在跟前,便像是永不能再见了。
一滴泪莫名滑落,幸而湮没于无声。
连同隐忍的仇恨,身不由己。。。
阿无姑娘放心,此处地处偏僻,远离一切纷争,可安心住下。我已为二位建了一处医馆,名为回春堂,待姑娘恢复,若不嫌弃,可做营生。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