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捏着那张胃癌确诊单走出医院时,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傅景琛三个字。
胃里又是一阵熟悉的绞痛,我吸了口气,按了接听。
在哪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一贯的冷淡,听不出情绪。
刚出来,有点事。我尽量让声音平稳,不想泄露一丝软弱。
嗯,他应了一声,似乎没在意,晚上我不回去吃饭。
好。
苏晚回来了。他顿了一下,像是在通知,又像是在解释,她刚下飞机,状态不太好。
我的心猛地一沉,攥紧了口袋里那张薄薄的、却重若千斤的纸。苏晚,这个名字像根淬了毒的针,扎在我心头五年了。
知道了。喉咙有些发紧。
你…没事吧他难得地多问了一句,大概是听出了我声音里的异样。
没事。我飞快地挂了电话,生怕再多说一个字,那强撑的平静就会碎裂。
深秋的风刮在脸上,有点刺骨的疼。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看着手里的诊断单:胃癌晚期。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嗡嗡作响,……情况不太好,建议立刻住院治疗,还有,心态很重要……
心态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傅景琛的白月光回来了,我的生命也快走到尽头了,这心态,要怎么好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偌大的别墅空荡冰冷。我蜷在客厅的沙发里,胃部的疼痛一阵紧过一阵,像有只手在里面狠狠攥着、拧着。冷汗浸湿了后背。
不知道过了多久,玄关处传来轻微的响动。
我以为是傅景琛回来了,下意识地想起身,却牵扯到痛处,闷哼一声又跌坐回去。
脚步声靠近,伴随着女人娇柔的低语和男人压抑的、带着心疼的叹息。
景琛哥,我真的好怕……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国外……
别怕,晚晚,都过去了,我在这里。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我僵硬地转过头。
客厅通往玄关的拱门旁,傅景琛正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穿着米白色羊绒裙的女人。他的动作那么轻柔,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专注和疼惜,仿佛怀里抱着的是易碎的稀世珍宝。
那个女人,苏晚,柔弱无骨地依偎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泪珠。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站在离我不过几米远的地方。傅景琛的大衣外套还裹在苏晚身上,他自己只穿着单薄的衬衫。
多么情深意重、感人肺腑的久别重逢。
而我,像一个突兀闯入的、碍眼的观众。
胃部的剧痛猛地加剧,排山倒海般袭来,我痛得眼前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了一下,想要抓住沙发扶手稳住自己。
啪嗒。
那张被我紧紧攥在手里、几乎揉皱了的胃癌确诊单,从我无力的指间滑落,轻飘飘地掉在光洁的大理石地砖上。
声音不大,却足以惊动那对沉浸在彼此世界里的璧人。
傅景琛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来。当看清是我时,他眼底那瞬间的温柔和心疼,像被寒风吹散的雾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惯常的淡漠,以及……一丝被撞破的不悦。
苏晚也转过头,梨花带雨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愕和无辜。她的目光落在我苍白的脸上,又扫了一眼地上的纸,随即像是受惊的小鹿,往傅景琛怀里缩了缩,怯生生地问:景琛哥,这位是……
傅景琛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眼神却冷冷地钉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林溪。他吐出我的名字,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我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