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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祖先的牌位沉默地立着,高高低低。香炉里的灰都结成了块,厚厚一层,看来是很久没人管了。

    我拿出那张染血的纸片,扔进铜盆里。火舌立刻舔了上去,贪婪地吞噬着纸页。

    火光跳动中,另一张泛黄的旧纸影子隐约浮现出来。我眯起眼,凑近了看。

    1919年沪上典当行借款凭证

    借款人:顾家太爷

    担保人:薛氏长房嫡女(母亲的名字)

    纸上那两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我死死盯着,直到那影子被火焰完全吞没,化成灰。

    看清了沐城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猛地扯开了前襟,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裂痕。那痕迹的形状,扭曲纠结,边上还残留着歪歪扭扭的缝合疤,混着大片乌黑的灼伤痕迹。这债,刻在骨头上,打你落地那天就烙上了。我的印记。

    我倒吸一口凉气,愣在原地。

    这印子的形状……分明就和之前那张血账上出现的鬼画符一模一样!

    不是邪祟咒你,他看着我的眼睛,是你娘,替咱们两家签的血契。

    我没答话,嗓子堵得发疼,不知道该说什么。

    门被轻轻推开。阿沅闪身进来,像片没重量的影子。她递给我一封信,信封已经被拆开了。

    薛倩买通了一个挂私人招牌的大夫,她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动了什么,造了张诊断书,说你疯了。

    我抽出那张纸。纸的最后一行角落,画着几个弯弯曲曲的小记号——没错,是绣春盟约好的暗语:

    子时三刻,钟楼。

    信纸在我手里攥出了褶皱,手心腻腻地蒙上了一层汗。

    风暴就要来了。马上就到十点,薛家老宅的正厅里,那场决定我生死的族会。

    ……

    八仙桌围着厅中央摆了一圈,铺着深沉的蓝绸缎。墙上那幅老族谱泛黄卷边,墨迹斑驳,唯有顾曼华三个字,被一道醒目的红杠狠狠划去,像一道结着痂、总也好不了的伤。

    我坐在东面最末的位置。抬眼就看见对面的薛倩。

    她一身的素白缎子旗袍,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脸上寡淡的脂粉颜色,怎么看都像是奔丧的模样。

    婉凝,她开口,声音柔和得能滴出水来,身子骨看着虚,是不是得歇歇了说话间,不疾不徐地从袖笼里抽出份文件,轻飘飘地搁在桌面上。

    那张诊断书。

    纸挺括干净,抬头上印着一家从来没听说过的济慈诊所名号,底下签了个鬼画符似的名字:

    薛婉凝,女,近日出现幻视、谵妄症状,建议入院观察。

    我绷着脸,眼珠都没动一下。假的,全是假的!空气里那股熟悉的甜腻腥气又弥漫开——是她刚才顺手捏碎簪子上那颗南珠时,散落在香炉里的毒粉的味道!这味道,和当初青铜匣子散发出来的一模一样。

    更可恨的是她接下来的动作!她拈起那根作钥匙的珍珠簪,簪尖儿猛地戳穿了诊断书上谵妄两个字!乌黑的墨水立刻四散晕开,像一枚丑陋凝固的血点子。

    妹妹是该去疗养院静静心了,她嘴角弯着,可那眼神冷得像淬了毒的冰针,毕竟……疯疯癫癫的,跟你那纵火自焚的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下场!

    声音不大,却像往滚油锅里泼了盆冷水!厅堂里嗡的一声炸开了!低声的议论、惊疑不定的眼神,像无数细小的针,从四面八方刺来。

    怀疑,迅速像瘟疫一样在空气里流窜、凝固。

    沐城一直在我旁边沉默地坐着,像块冰冷的石头。

    眼看薛倩嘴角的得意快要挂不住,那轻飘飘的诊断书就要钉上定罪的架子,他终于动了。

    各位叔伯。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所有嘈杂,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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