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蝉翼的刃口,在惨淡的月光下反射着一点幽冷、致命的寒芒。它像一条蛰伏的毒蛇,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紧紧贴合着我的掌纹,那股冰寒仿佛能冻结血液。
心头血……沈栖迟……
这两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一片空白的记忆上。沈栖迟是谁心头血……又是如何取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比身下的腐叶和后背的伤痛更加冰冷刺骨。握着匕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嗒…嗒…
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踩在厚厚的落叶上,由远及近,打破了死寂。
我的心跳骤然停跳了一拍,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碎胸膛。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四肢百骸,连指尖都麻痹了。是他吗那个叫沈栖迟的任务目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深夜的密林深处是来找我的
无数个念头在恐慌中炸开。我几乎是本能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翻过身,将握着匕首的右手死死压在身下,冰冷的匕身紧贴着腹部,寒意透骨。另一只手慌乱地抓起一把湿冷的腐叶和泥土,胡乱地盖在脸上、头发上,试图掩盖自己的存在,将自己融入这片黑暗腐败的背景里。
脚步声停住了,就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疯狂轰鸣,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腐叶和泥土的腥气直冲鼻腔,呛得我几乎又要咳嗽,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血腥的铁锈味。
时间在恐惧中被拉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终于,脚步声再次响起,缓慢地,一步步,朝着我藏身的方向靠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脏上。
一个身影,挡住了那仅存的、惨淡的月光,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将我彻底覆盖。
我紧闭着眼,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连呼吸都屏住了。压在身下的手死死攥着匕首的柄,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冷汗已经浸透了单薄的布料。
那身影在我身边蹲了下来。一股清冽的、带着夜露寒意的气息悄然弥散开来,与林中腐烂的气息截然不同。很淡,却奇异地穿透了腐叶的土腥味,萦绕在我鼻端。
一只手,带着试探性的迟疑,极其轻柔地拨开了盖在我脸上的湿冷泥土和枯叶。微凉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我的脸颊。
我无法再装下去。身体猛地一颤,睫毛剧烈地抖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带着满心的绝望和恐惧,睁开了眼睛。
月光终于吝啬地洒了一点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年轻男子的面容。轮廓清晰,线条却并不显得过分冷硬,反而透出一种温润的底色。只是此刻,这温润被一层厚重的、几乎凝固的担忧和疲惫覆盖着。他的眉峰紧蹙着,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眼底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眼下是浓重的青影,像是许久未曾安眠。薄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然而,当他的目光对上我睁开的、充满惊恐和陌生戒备的眼睛时,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猛地碎裂开来。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像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是濒临崩溃后的难以置信是看到我眼中全然陌生的恐慌时那瞬间席卷而来的巨大痛楚还有一种更深沉、更晦暗的东西,如同深埋地底的寒冰,在狂潮之下悄然涌动。
他张了张嘴,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只发出一声极其沙哑、几乎不成调的低唤:……疏月
疏月王疏月这是我的名字。他认识我他就是……沈栖迟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瞬间激活了脑海中那个冰冷残酷的任务指令。剜出他的心……心头血……换取我自己的生路……
压在身下的右手,那紧握着致命凶器的手,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匕首冰冷的棱角更深地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