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四胎,我终于为婆家生出了耀祖。可我却再也没机会享受他们迟来的善待了。
回望一生,我仿佛都在为了讨好别人而活。可是,即使用尽全力也无法做到别人心里的最好。
重来一次,我回到八零年代,发誓只为自己而活。
和家里彻底闹掰后,我独立出户。父母诅咒我一定流落街头。
几个月后,我靠摆摊成了全街道第一个万元户,他们说我都是运气好,成不了大事。
几年后,我的辣条厂声名远扬,火爆全省,成了全市首富,他们彻底傻眼……
1
消毒水的气味在我的鼻腔里横冲直撞,刺得我脑子隐隐作痛,下半身的剧痛快要把我劈成两半。
恍惚间,我终于听见了婴儿啼哭。
历时半天,我,李红樱,高龄产妇,解脱了。
意识脱离躯壳之前,我隐约听到了婆婆和丈夫的谈话:
感谢祖宗保佑,这次终于不是个赔钱货了。
丈夫的声音里透着疲惫:我说不生了,你非不听,现在又多了一张嘴吃饭……
你个憨货,妈也是为了我们老王家的血脉传承啊!
他们言语里透露着冷漠和自私,没有一个人在意我。
仿佛我生来就是为了讨好他人的——
为了讨好父母,我把彩礼全给了弟弟成家。
为了讨好丈夫,我辞掉了稳定的工作。当全职主妇,替他照顾二老,打理家事。
我人到中年还要备孕,为了让他们抱上孙子。
可最终也没有让任何人满意,也换不来任何人的尊重。
而现在,我完成了婆婆给我的任务,却没有解脱的轻松,只有说不尽的悲伤和痛苦。
助产护士的惊呼声忽远忽近:大出血!快叫主任!
婆婆的碎花衣袖在眼前晃成虚影:保小的!保我老王家的孙子!
眼前的无影灯逐渐斑驳,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睁眼时,我回到了三十多年前个蝉鸣的午后。
阳光正透过木格窗斜斜切进来,母亲攥着红双喜烟往我手里塞,低声凑到我耳边:王家肯出两百块,够给你弟凑彩礼了,你可得好好表现。
她笑弯的眼睛看着实在令人牙酸。
你觉得怎么样,我这条件,你打着灯笼可都找不到。记忆里丈夫的脸和眼前年轻的男人重叠。
胃里突然一阵波涛汹涌,我一时搭不上话。
丫头,你发什么愣人家和你说话呢——母亲尖利的嗓音刺破僵局。
我低头看着掌心,虎口满是常年操劳的老茧。
可搪瓷杯里的倒影还只是十八岁的年轻姑娘,梳着乌亮精神的麻花辫。
我不嫁。
2
三个字惊得母亲倒退半步,你不嫁疯了吧你!
她这一叫,直接惊动了全家人。
父亲从厨房里冲出来,手里还举着菜刀。
八仙桌上的搪瓷缸震得叮当响,弟弟耀祖从里屋冲出来:姐你疯啦你不嫁我还怎么娶——
我一把掀翻堆着瓜子花生的果盘,红枣滚了满地:你们当我是什么会下金蛋的母鸡吗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前世临死前婆婆那句保孙子还在耳边回荡。
母亲扬起巴掌的瞬间,我抄起墙角的铁皮暖壶:今天谁碰我,明天全纺织厂都会知道林家卖女儿。
热水在壶胆里晃荡,四张错愕的脸面面相觑。
相亲男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仿佛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这人和我当了三十多年夫妻,我自然了解他,他是个妈宝,怕事没主见,好面子还没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