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是正在融化的雪。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每步落下的金粉都连成细小的脚印,像一串等待被续写的诗行,消失在巷口那株开满蓝紫色小花的紫藤架下。
第三章
树洞中的流年
老槐树的树洞嵌着无数光斑,像被星星碎片填满的眼睛。树皮褶皱里凝固着无数个瞬间:穿开裆裤的男孩挂在树杈上号啕,裤脚沾着新摘的槐花;卖花姑娘把雏菊塞进恋人衣兜,指尖的颤抖让花瓣簌簌掉落;还有去年冬至,我在雪地摔碎母亲的琥珀,树脂碎成上百片,师父踩着没膝的积雪找了整夜,黎明时捧着冻得通红的手,掌心躺着用树胶粘好的琥珀,裂缝处细心地嵌着金箔,像给时光打了枚精致的补丁。
树洞里的白衣女人头发缠绕着发光的碎片,每根发丝都缀着细小的光斑,像把整条星河编进了发间。她指尖捏着两片光斑,正在拼成蝴蝶形状,翅膀上流动着阿莲烤面包时的暖光,还有师父在阁楼整理母亲修钟笔记的剪影——他戴着母亲的旧袖套,指尖反复摩挲泛黄的公式,书页间夹着张字条,是母亲的字迹:老陈,鹿鹿的生日要记得买桂花糖,她总说糖霜像落雪。
记忆会像树胶般氧化。她忽然握住我的手,掌纹里有树皮的粗糙,却泛着炉火般的暖意。母亲临终前的光斑在她掌心展开,我从未注意过的细节如潮水涌来:她望向我的目光里,除了眷恋还有释然,床头柜上摆着我偷偷折的玉兰花,花瓣上的晨露在晨光里闪烁,而她枕头下藏着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画着小小的钟塔,旁边写着:鹿鹿终于学会调钟了,我的时间,可以放心交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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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叶在她手中变成流动的银幕:今早煮糊的牛奶锅旁,师父默默换了新锅,锅底的焦痕被他用钢丝球擦得发亮;阿莲送来的饼干袋上,除了钟塔图案,还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鹿,旁边写着吃完记得给钟塔上油,你的黑眼圈比我的烤箱还黑;旅人经过巷口时,确实被爬山虎勾住了斗篷,他驻足的两分钟里,目光始终停在二楼那扇挂着靛蓝窗帘的窗口,窗帘被风掀起的瞬间,能看见里面摆着的、母亲生前最爱的蝴蝶兰标本。
你看,女人将叶子放在我掌心,叶脉间的光斑轻轻跳动,真正的时光不在琥珀里,而在这些被你忽略的呼吸里。她的发间忽然飘出一缕金粉,混着薰衣草的淡香,像母亲当年抱着我看星子时,围巾上残留的味道。
第四章
融化的琥珀
霜降前夜的风带着刺骨的凉,穿黑西装的男人推门时,门铃绳上的铜铃发出细碎的响。他手中的天鹅绒盒子嵌着珍珠母贝,打开时,裂成三瓣的琥珀躺在丝绒上,残片间的树胶已发黑,像凝固的血痂。领口的怀表链刻着1967.10.7,那是母亲日记里反复出现的日期,父亲在那天带她爬上钟塔,用齿轮油在铜针上画了只蝴蝶,说让时间记住我们的秋天。
她总说琥珀里封存着整个秋天。男人的声音像冻硬的黄油,怀表盖开合间,露出年轻的母亲靠在槐树上的照片,父亲的手搭在她肩上,钟塔的指针正指向四点十五分,背景里隐约可见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捕虫网向他们跑来——那是母亲从未提起的、父亲在世时的最后一个秋天。
接过碎片时,指尖触到树胶的刹那,记忆突然如潮水融化:1967年的秋分,母亲蹲在草地上教隔壁男孩做捕虫网,枫叶是男孩从树上扔下来的,砸中她的发顶;蝴蝶翅膀有处破损,是母亲用金箔一片片修补的,父亲站在作坊门口,手里握着刚修好的台灯,暖光映着他笑出的眼角纹,而钟塔的齿轮,正发出轻快的咔嗒声,不像现在这般沉重。
我们可以试试新的修复方式。我取出未加薰衣草精油的琥珀液,这种透明的松脂能让裂痕成为时光的纹路。男人看着我用细银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