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啼哭与此刻的医疗器械嗡鸣重叠,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开始剧烈震荡——像极了月月沉入冰窟时挣扎的涟漪。
当鲜红的骨髓液流入采集袋时,我终于看清HIV检测单边缘的小字:样本提供者:姜科。窗外的乌鸦群突然惊飞,黑羽纷扬中,老金丝眼镜的反光在云端一闪而过。
第五章
双重DNA的献祭
现在时(手术当天)
无影灯亮起时,我数着天花板上细小的裂纹,像极了冰面裂开的纹路。麻醉面罩扣下来的瞬间,老K的薄荷气息混着福尔马林灌入鼻腔。他戴着手术帽的身影映在器械柜玻璃上,金丝眼镜换成了护目镜,袖口露出的腕表指针倒着走。
这份亲子鉴定报告,就当手术彩蛋吧。他抖开的纸张在无影灯下近乎透明。我的视线被强制聚焦在基因图谱上——代表月月的蓝色曲线与我的红色标记完全重叠,而父系匹配栏赫然填着姜科。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加速,像极了二十年前产房电子钟的走针声。
麻醉师调整输液速率时,我听见器械护士清点器具的报数声:柳叶刀、止血钳、肋骨撑开器...每个音节都让记忆深处的冰窟扩大一寸。月月和哥哥的幻影站在手术台两侧,举着的器官捐献书上,冉静的签名正在渗出血珠。
开始诱导麻醉。主刀医生的声音像从水下传来。我拼命眨眼抵抗睡意,直到老K俯身将密封袋悬在我眼前——里面是月月的红头绳,还有我七岁时剪下的第一缕头发。它们在福尔马林溶液里交缠成DNA双螺旋,像两条互相吞噬的蛇。
三个月前(哥哥入狱前1小时)
急救车顶灯在雨幕中晕成血色光斑。哥哥的手从担架上垂落,指尖还沾着手术室的消毒凝胶。我握着他逐渐僵硬的手掌,像小时候他教我认骨骼结构:这是月骨,这是舟状骨...
急救员推开我时,他口袋里滑出半张烧焦的出生证明。雨水迅速洇湿了姜月的名字,而父亲签名处的姜科在闪电中清晰可辨。远处看守所的探照灯扫过来,照亮我腕间泛红的月牙疤——和产房监控里被调换的婴儿一模一样。
现在时(手术当天)
麻醉剂顺着静脉流窜的寒意,让我想起五岁那年坠入冰窟的月月。无影灯突然变成惨白的月光,手术台化作结冰的河面。这次我看清了:冰层下奶奶正把真正的月月按向水底,她护士服口袋露出戊巴比妥钠的药瓶,标签编号S-1027在幽蓝的水光中闪烁。
穿着红棉袄的我站在岸边,手里攥着从月月辫子上扯下的红头绳。芦苇丛里传来相机快门的咔嚓声,二十年前的老K正在调整焦距,镜头反光里映着产房婴儿秤摇晃的托盘。
冷血动物的体温是多少呢老K的声音穿透记忆迷雾。现实与幻境重叠,我看见他举着产房监控录像的定格画面——两个襁褓被调换的瞬间,窗外的偷拍者后颈有月牙形胎记。
童年往事(黑白片段)
替换身份后的第一个春节,奶奶给我套上红棉袄。爆竹声中,她往我嘴里塞了颗酒心巧克力:警察叔叔问起冰窟的事,要怎么说呀
月月自己掉下去的。我舔着糖衣回答,任她往我腕间涂烫伤药膏。屋外传来相机胶卷转动的轻响,年幼的我扒着窗缝,看见穿风衣的男人消失在雪地里,积雪上留下的薄荷味直到开春才散尽。
现在时(手术当天)
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刺破幻境。老K举着注射器,针尖悬在DNA报告上方:你猜这里面是什么真正的月月,或者说...我的女儿
麻醉师惊呼着查看监护数据,我的意识却异常清醒。先天性痛觉缺失症在此刻成为祝福,感受不到手术刀划开皮肤的痛楚,却能清晰听见老K的怀表滴答倒计时。
母亲突然撞开手术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