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掉的...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生生剜进吴阳的心脏。他踉跄几步,扶墙干呕,却只吐出几口酸水。
水井巷的破屋摇摇欲坠。吴阳用钥匙打开床底的木箱,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扑面而来——是沈凤惯用的头油味道。箱子里整齐叠放着她生前穿过的几件戏服,最上面那件白裙上满是干涸的血迹,胸口处有一个清晰的枪眼。
吴阳将脸埋进戏服,泣不成声。良久,他发现箱底还有一个布包,里面是一方未完成的刺绣——两只鸳鸯才绣了一半,针还插在上面。绣绷边缘有暗红色的指纹,想来是沈凤忍着剧痛绣下的。吴阳对着月光细看,发现鸳鸯羽毛的针脚里竟藏着极小的吴阳二字。
布包下压着一把折扇——是他当年托阿良送给沈凤的那把。扇面已经泛黄,但上面的交颈鸳鸯依然清晰,旁边多了几行娟秀的小字: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吴阳将这些东西紧紧抱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把沈凤揉进骨血里。突然,他注意到箱盖内侧刻着几行字,像是用簪子一点点划出来的:
赵府别院地牢,左墙第三砖后。凤。
字迹潦草扭曲,显然刻写时十分匆忙。吴阳的心狂跳起来——这是沈凤留下的讯息!
次日黄昏,吴阳换上最体面的长衫,将沈凤的血衣和刺绣藏在怀中,径直走向赵府。门卫见是疯癫的吴少爷,嘲笑着放他进去——赵小姐吩咐过,这疯子来了就随他闹,反正婚期将近,跑不了。
吴阳熟门熟路地摸到别院地牢。守卫正在打瞌睡,被他用砖头砸晕。地牢阴冷潮湿,墙壁上满是可疑的暗红色污渍。吴阳找到左墙第三块砖,用力撬开——后面藏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纸条上是沈凤颤抖的笔迹:
吴阳,若你见到此信,我已不在人世。莫悲,凤此生得遇君子,虽死无憾。只恨腹中骨肉,未能见天日。赵家与张督军勾结,私运军火,证据在得月楼《游园惊梦》戏牌后。为我报仇,然后好好活着。西湖之约,来世必践。沈凤绝笔。
吴阳将纸条贴在唇边,泪水模糊了视线。恍惚间,他仿佛看见沈凤就站在地牢门口,眉间朱砂如血,向他伸出手...
吴阳!你怎么在这里赵小姐尖利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吴阳迅速将纸条塞入袖中,转身面对这个毁了他一生的女人。
我来找沈凤。他平静地说。
赵小姐妆容精致的脸扭曲了:那个贱人早死了!骨头都被野狗嚼碎了!她上前一步,抓住吴阳的衣领,下月初八我们就要成亲,你休想再——
吴阳突然笑了,笑容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好啊,我们成亲。他轻抚赵小姐的脸,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再听一次《游园惊梦》。
第九章
化蝶
婚期前三天,吴阳突然病愈,主动提出要在得月楼办一场告别单身的堂会。赵司令大喜,以为女婿终于开窍,大手笔包下整个戏园。
堂会当晚,得月楼座无虚席。苏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都想看看这个为戏子发疯的吴少爷如何浪子回头。赵小姐穿着大红嫁衣坐在首座,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
锣鼓声响,幕布缓缓拉开。台上没有戏班,只有吴阳一人。他穿着沈凤那件染血的戏服,脸上画着旦角妆容,眉间一点朱砂红得刺目。
今日不唱《游园惊梦》,吴阳的声音轻柔似水,唱《梁祝》最后一折——化蝶。
满堂哗然。赵司令拍案而起,却被女儿拉住:父亲,让他唱。唱完这场,他就彻底死心了。
胡琴声起,吴阳甩开水袖,翩然起舞。他的身段不如专业戏子柔美,却自有一股决绝的凄艳。唱到英台哭坟时,他从怀中掏出沈凤的残绣,轻轻铺在台上;唱到坟裂入葬时,他取出那件血衣,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