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咬紧了牙关,几年来隐忍的情绪顿时爆发,我将他用力推开,打翻了几盏火烛,怒吼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没有半分怒意,任凭火舌卷上了层层叠叠的帷幕,他注视着我,如往日般纯粹。
孤刚愎自用,识人不清,轻信了间谍,逼死了忠臣。
孤好大喜功,爱慕虚名,亏空了国服,让这个国家风雨飘摇起来。
孤是这个国家的罪人,你不是。
采薇,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你不过一个漂泊无依的女子,一言一行皆身不由己。
你有这样的胆识,这样的气度,一路走来定然很幸苦。
殿内火光蔓延,我与他并排走到台前的窗口处,木制的隔台也变得嘎吱作响。
他将我被风吹乱的鬓发广域挽至耳后,粗糙的手指擦拭着我的面颊。
所以,你更要逃。
下一瞬,一阵强大的推力,将我从摇摇欲坠的隔台上掀了下去。
粟。
我瞳孔紧缩,想像往常一般抓住他的手,却连袖袍也没碰到,直直交错开了。
阁楼下的池塘晕开水花,我抱着那把弓弩,从池中抬出头来,与他对望。
他眼中满是哀戚不舍的神色,他嘴角含着笑,将几尊酒倒在身前,任凭火舌蔓延。
水珠从我的面色划过,他的身形愈发模糊。
金戈铁马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宫外妇孺百姓的悲鸣声响彻耳膜。恍惚中,我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我又想起几日前,陈国春节时,那个糖油果子,那些陈国人,满含着幸福的笑意。
他们来之不易的安宁,又要被战乱打破。
我到底都做了什么!
我捂住了头,痛苦的思考着。
我又忽然想起了那个失去儿子的老嬷,想起了饥荒年时的饿殍遍野,又想起来那个被人忘却的楚国公主。
国破时,最先死的是母亲的儿子;饥荒时,最先死的是女人和孩子;动荡时,最先牺牲的是女人的利益,明明共同享有着供奉,却总是女人去和亲。
楚明钰来陈宫时不过十岁,她懂什么!她连死前都在喊娘!
我的眼眶通红一片,心中的恨意逐渐凝结。
这一切都是骗局。
所谓的家仇国恨,不过是弄权者寻求荣誉的调味剂罢了。
马蹄声停在了我的身侧。
浩浩荡荡的人群,他们闪着寒光的刀刃上,沾满了血。
樊公子脸色仍挂着温润的笑容,他蹲下身,拿出那张绣有布防图信息的手帕晃了晃,又一改往常地像我伸出了他白玉般的手。
采薇,你做的非常好。
你是梁国的英雄,跟我回去罢。
我看着樊公子的脸,大脑一片轰鸣。
20
我不是采薇,也不是粟。
我的本名,是嘉粟。
我的父母很爱我,在八岁之前,日子虽然过的清贫,可我很快乐。
八岁后,在陈梁边界,父母抵不住老妇的哀求,将一块饼分给了她。
那老妇似乎是个神棍,她在我眉心一点,便报了这块饼的救命之恩。
时日不长,母亲将身上最后一块馍递给了我,便生生饿死在我面前。
父亲受不了打击,他一连给我说了十几个对不起,便殉情,随母亲而去了。
嘉粟,你要好好活着,拼尽全力的活。
我喝起了肉粥,神色空洞。
活,我会好好活的。
直到十几年后的今天,我也在好好活着。麻木、卑劣的活着。
可我从来没想过,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