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提水！杜小二抄起木桶跳进海里，刺骨的海水灌进草鞋也浑然不觉。村民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可火势借着风势越烧越猛，一桶桶海水泼上去只激起蒸腾的白雾。张铁匠突然拽住他胳膊：不对！这火着得蹊跷，是有人故意泼了助燃剂！

    火光映照下，杜小二瞥见几个黑影在巷道里一闪而逝，藏青色衣角上绣着金线纹样——正是王富贵师爷的心腹打扮。他牙齿咬得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场大火，分明是冲着冷库命脉来的。

    当火势终于控制住时，仓库已成一片焦土。制冰机的铜质零件扭曲成废铁，备用的铁皮罐头在高温中炸成碎片，满地狼藉中，杜小二发现了半截没烧尽的麻绳，绳结样式与师爷随身香囊的系带如出一辙。

    杜老板，南洋那边来消息了。周明远连夜从省城赶来，马褂下摆还沾着泥浆，史密斯听说货物受损，已经联系其他供货商了。他将电报递给杜小二，纸页上的铅字刺得人眼眶生疼：限期三日补齐货物，否则终止合作。

    祠堂里，村民们围坐在将熄的火堆旁，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刘大叔的烟袋锅敲得石砖当当响：肯定是王富贵那老东西！他在牢里还能兴风作浪！小娥攥着被烟熏黑的账本，声音发颤：光是采购原料的钱，咱们就......

    杜小二突然站起，火光照亮他通红的眼眶：三天，我们重新建一座临时仓库。他扯开烧焦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狰狞的烫伤，王富贵想让我们倒下，偏要让他看看，桃花村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接下来的72小时，桃花村化作一座沸腾的熔炉。李木匠带着木工队拆房梁、锯木板，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昼夜不停；张铁匠支起十座熔炉，通红的铁水映得夜空宛如白昼；女人们将自家棉被拆成布条，浸了盐水做成简易防火帘。杜小二则守在码头，一边用高价从邻县紧急采购原料，一边给南洋商人发电报，承诺将用最新鲜的海鲜补偿损失。

    第二天深夜，杜小二在验货时突然眼前一黑，栽进装满冰块的木箱。小娥吓得尖叫起来，发现哥哥额头滚烫，昏迷中还喃喃念叨：制冰机...零件...她咬着嘴唇，把哥哥背回房，灌下一碗姜汤后又立刻返回工地。

    第三天黎明，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一座由木板和帆布搭建的临时仓库矗立在焦土之上。杜小二脸色惨白如纸，却死死盯着工人将最后一箱冻虾搬进船舱。汽笛声响起的刹那，他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周明远怀里。

    半个月后，南洋传来消息：桃花村的冷冻海鲜因肉质鲜嫩，在市场上供不应求。史密斯亲自乘船前来，看着重新运转的冷库和扩建中的新仓库，蓝眼睛里闪过复杂的光：杜先生，我不得不承认，你比我想象的更有魄力。他掏出新合同，如果愿意将股份让渡两成，洋行可以提供技术支持。

    杜小二接过合同，指尖抚过烫金的英文条款。这是个诱人的条件，但他想起被烧毁的仓库，想起昏迷时小娥通红的眼眶，突然笑了：大班阁下，我有个更好的提议——成立合资公司，技术、股份、利润，我们五五分账。

    史密斯愣住了。在他的认知里，中国商人要么卑躬屈膝，要么盲目自大，从未见过如此清醒又强硬的谈判者。海风掀起杜小二补丁摞补丁的衣角，却吹不散他眼中燃烧的火焰。最终，英国人伸出手：杜先生，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消息传回县城大牢，王富贵气得掀翻了饭碗。师爷凑到铁栏杆前，压低声音：老爷放心，洋行那帮人精着呢，迟早会吞了桃花村......话音未落，牢门外传来脚步声，狱卒高举公文喊道：王富贵勾结土匪、纵火伤人，证据确凿，即刻问斩！

    刑场之上，刽子手的大刀落下时，桃花村正举行热闹的庆功宴。杜小二站在新落成的冷库塔顶，望着灯火通明的码头和往来如织的商船，心中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