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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槐树村

    木牌映入眼帘。村口的老槐树足有三人合抱粗,树干上缠着的红布条已褪成粉色,树洞里嵌着的山鬼石像缺了半张脸,空洞的眼窝仿佛正凝视着每个进村的人。林秋白刚踏下客车,颈后的胎记突然灼痛,像是被火灼烧般发烫。

    青石板路上,青苔在雨后泛着水光。迎面走来的老妇人拄着枣木拐杖,佝偻的身子在看见他的瞬间猛地僵住,拐杖

    当啷

    落地:老林家的崽子你竟敢回来……

    话没说完,旁边的中年男人慌忙拽住她的胳膊,男人左手腕上三点黑痣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娘,别乱说话!

    转身对林秋白低声警告:赶紧走,今晚是七月半,山鬼要收魂的。

    村公所的土墙剥落着石灰,木门上的

    村长办公室

    木牌歪斜着,煤油灯在穿堂风里摇曳,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村长林广财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镜片后的瞳孔在看见他颈后胎记时骤然收缩:秋白啊,你母亲秋容走了十年了吧她当年执意要离开村子,说什么都不信山鬼的诅咒……

    什么诅咒

    林秋白打断他,目光落在老人左手腕上若隐若现的黑点。

    村长避开他的视线,从抽屉里拿出个油纸包,封口处印着褪色的山鬼纹:这是你父亲三年前寄回来的。他当时非要去看老井,回来就发起了高烧,嘴里不停地喊‘山鬼索命’,还说对不起你母亲……

    油纸包里是半块碎成三瓣的银镯,内侧刻着细小的山鬼纹,与母亲照片里的那只一模一样。林秋白突然想起,父亲车祸去世时,手里紧紧攥着半块银镯,边缘的缺口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原来,这两块碎片本是一体。

    暮色四合时,林秋白站在老宅门前。木门上的铜锁早已锈蚀,轻轻一推便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二十年的光阴都凝在这声叹息里。堂屋中央的供桌上,褪色的黄布下盖着个相框,照片里的父亲穿着中山装,眼神阴郁得陌生,相框边缘贴着张字条,是父亲的字迹:秋白,有些事,爸爸对不起你。

    里屋的木柜散发着陈年樟木的气息,母亲的梳妆盒里,胭脂水粉早已干涸,粉饼上还留着半个指印,像是母亲临终前触碰过的痕迹。最底层的红绳让他呼吸一滞,绳头的血迹呈暗紫色,凑近时竟能闻到淡淡铁锈味。指尖触碰到红绳的瞬间,脑海中闪过零碎的画面:六岁的自己被锁在衣柜里,透过门缝看见母亲与一个戴银镯的男人争执,男人举起的手腕上,银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条伺机而动的蛇。

    子夜时分,暴雨如期而至。老井周围的槐树在风中发出沙沙声响,像是无数窃语的幽灵。林秋白站在井沿,手电筒的光束照亮石墙上的斑驳痕迹,母亲当年的血迹已化作深褐色斑点,与石缝里渗出的水痕交织,竟形成类似甲骨文的图案,仔细辨认,隐约能看出

    山鬼祭品轮回

    等字样。

    他记得短信里说

    日记在老井里,但井水深不见底,扔下的石头许久才传来

    咚

    的一声。正犹豫间,水面突然泛起涟漪,一个油纸包缓缓漂起,绳子上系着的槐树叶新鲜得仿佛刚从枝头摘下,叶脉间还凝着水珠

    ——

    这是村里七月半祭祀时才用的

    山鬼引,传说能指引亡灵归家。

    老宅的烛光在风雨中摇曳,林秋白展开泛黄的纸页,母亲的字迹力透纸背,却在多处被水洇开,像是写时落了泪:

    秋白,当你看到这篇日记时,妈妈可能已经死了。原谅妈妈骗了你,你不是在城里出生的,你的第一声啼哭,是在槐树村的老井边。村里每二十年要选一次山鬼新娘,被选中的女孩要戴着银镯投入井中,换取全村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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