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是道贯穿左胸的旧伤,伤口愈合处用金缮工艺绘着缠枝莲纹,细碎的金粉嵌在肌理间,像落在雪地上的碎金。
每道裂痕都在提醒我,他捉住她欲缩回的手,按在那道疤痕上,体温透过掌心传来,混着淡淡的碘伏味,要亲手把毒瘤从霁云轩剜出来。虞绯的指尖触到凹凸的肌理,金缮的纹路在指腹下硌出细微的痛,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手指也是这样冰凉,却执着地将钥匙按进她掌心。
傅先生查案的方式真特别。她的指甲无意识陷进他皮肉,抬头时撞进他深褐色的瞳孔,那里映着她自己苍白的脸,以及身后博古架上那排编号整齐的玻璃罐,用美男计还是苦肉计话音未落,她忽然倾身,咬住他滚动的喉结。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混着他身上的檀香与雨水味,咸涩中带着一丝铁锈味,像是陈年旧事的味道。
佛珠串啪地断裂,十八颗檀木珠滚落茶案,在金丝楠木表面撞出清脆的响声。傅砚深扣住她后颈的力道骤然收紧,几乎要捏碎她鬓间的玉簪,却在触及她湿润的眼睫时猛地松手。虞绯的发丝散落,遮住半张脸,却在垂眸时,瞥见博古架深处的玻璃罐——编号137的透明容器里,某种白色晶体在福尔马林中沉浮,标签上的氰化物三个字用红笔圈住,像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山风突然撞开虚掩的窗,雨丝斜斜飘进来,打湿了茶案上的檀木珠。傅砚深的衬衫半敞着,金缮的莲花在起伏的胸口若隐若现,他望着虞绯,忽然伸手替她捋开黏在脸上的发丝,指尖划过她泛红的耳尖:1998年6月15日,你父亲带着青花梅瓶去码头,同行的还有霁云轩的账房先生周明——他的声音忽然低下去,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翡翠镯,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而周明,是我父亲的线人。
虞绯的瞳孔骤缩。记忆中那个总带着薄荷糖的周叔,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父亲的葬礼上,他塞给她一颗糖,掌心的老茧擦过她手背,如今想来,竟与傅砚深此刻的触感奇妙地重合。窗外的暴雨突然转急,青铜风铃在风中狂响,像在诉说被雨雾封锁的过往。
你父亲临终前说的‘檀痕’,傅砚深捡起滚到她膝头的檀木珠,指尖在珠子上摩挲,那里刻着细小的佛经,不是指檀木的纹理,而是‘檀越’的‘檀’——佛教里布施的意思。他忽然将珠子按进她掌心,温热的触感混着雨水的凉意,当年调包的青花梅瓶,现在就藏在霁云轩的地库里,和三十公斤海洛因的去向有关。
虞绯望着掌心的檀木珠,刻痕里嵌着的金粉在暗处发着微光,忽然想起父亲书房的密语本,每页页脚都画着半朵莲花,与傅砚深疤痕上的缠枝莲纹一模一样。她的手指慢慢收拢,檀木的香气钻进鼻腔,混着茶室里经年的霉味,像把钥匙,正在打开某个尘封的匣子。
所以你接近我,她忽然笑了,指尖划过他胸前的金缮纹路,既是为了查案,也是为了替父亲报仇傅砚深的眼神暗了暗,没有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将那枚刻着霁云的建盏推得更近。茶汤在盏中晃荡,倒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被窗外的雨丝割成碎片。
暴雨在此时达到顶峰,整座老宅都在雨幕中摇晃。虞绯忽然站起身,玉簪上的流苏扫过茶案,碰倒了那只建盏。鹧鸪斑的茶盏在金丝楠木上滚了半圈,停在傅砚深手边,内壁的霁云二字正对着他掌心的疤痕,仿佛两个时代的印记,终于在此刻相遇。
今晚十点,她从袖中抽出父亲留下的青铜钥匙,钥匙环上的霁云纹与建盏刻痕严丝合缝,霁云轩的地库见。转身时,发丝扫过博古架,编号137的玻璃罐轻轻晃动,福尔马林中的氰化物晶体闪烁了一下,像某种无声的警告。
傅砚深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指尖抚过茶案上的檀木珠,那里还留着她的体温。窗外的雾更浓了,翡翠山巅的老宅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藏着无数秘密,而那些被雨雾封锁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