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乏。
还有一碟渍了油辣椒的萝卜干,一碟油汪汪撒了盐粒粒的花生米。
我爹咬上一口烧饼配萝卜干,囫囵咽下肚,直哽得灌上好几口茶才吞下去。
殷老二光着膀子也走了过来,同我爹面对面坐在地上。手指捻起花生米嚼得香脆,给自己倒上一碗酒。
忙一上午不吃点东西就喝酒,当心烧胃!
我爹忍不住提醒他。
老二咂上一口,大嫂这酒不烈,再说今日端午不喝雄黄酒怎的成‘正是浴兰时节动,菖蒲酒美清尊共’!
你这酸词我可听不懂对不上。我只饮茶,饮酒还得夜里闲暇才舒坦!今夜咱俩兄弟好好喝上一顿。
吃得兴起,我爹也打了赤膊。这样俩兄弟便乍一看分不出谁是老大老二。
村里人人都知,殷家兄弟一张脸两个身,只老大脖颈后面多一颗痣。
一摞干硬的烧饼见了底,我爹我二爹纷纷打了饱嗝。
吃饱就犯困,尤其是这炎热的午后。
我爹心疼自己弟弟,就让他收拾好碗碟和两只空壶送回我家。
这草棚挡不住两人,我且先躺下在这阴凉处打个盹。你将碗碟交于你嫂嫂,再在家中歇上一歇。这地里余下的不多,不打紧。
我二爹赶着大太阳去了我家,正是一天中日头最高的时候,一路上都没什么人出来。
到了我家放下碗碟,已见到我娘忙活一上午的箬叶米粽,煮过后垒放在灶边。
清甜的香气馋人,二爹情不自禁拿起一只剥了箬叶,晶莹剔透的糯米闪着光泽,两粒蜜豆凸显在白油油的米粽上,煞是好看。
二爹两口吃下一只,甜丝丝入了喉,心满意足进了里屋。
我娘怀我已有九月,近些日子来身子愈发笨重。
这忙了一上午,更是累得不行,早就躺在她与我爹的房里睡着了。
隔壁一间摆了杂物的卧房平日里空着,只是偶尔有亲眷往来借个宿。
我二爹今日就往这屋里的木板床上一躺,欲睡个醒酒觉。
只是不知是方才贪那一口箬叶米粽给撑着了,还是床头堆放的我娘酿的酒又勾起了他心神。
二爹总觉着有淡淡甜香绕着自己,从鼻腔钻进口腔,引得他分泌出口水咕咚咽下。从口腔溜进胸腹,勾得他气息沉重胸膛快起快伏。
那丝丝香气从上往下,愈攒愈多,竟都盘桓在他小腹那处,直愣愣火热热,让人无法安生。
蛇虫鼠蚁最爱这个时节。此刻这背光的屋里就有一条长蛇。
黑红相间,蜿蜒爬行。爬进我娘房中,爬上床榻那白生生裸露在外的双腿。
不知何时天竟突然变暗,乌压压浓重的乌云聚起,给这簸箕似的小村盖上一团抹布。
一声炸雷惊起躲在屋里的男女老少,一道闪光劈在我家门前的老杨树上。
伴随着我娘凄惨高昂的喊叫,啊——!
包裹我的圆滑羊膜囊忽然破开,我要出生了。
3.
村民们纷纷站在屋檐下看这毫无征兆的暴雨。电闪雷鸣,狂风呼啸,似有千军万马躲在黑云后。
五月五,龙王哭,水漫山,鬼引路!
又是那神婆子,踉跄着走在村里,嘴里念念有词,刀割过般的嗓音越来越大,和这鬼天气一样吓人。
没有一户人家敢叫她进来躲雨,倒是有胆子大的朝她扔石头,嘴里还要骂上一两句晦气。
可惜我心善的娘这时正忙着生产,不然好歹也要拿我家的油伞让那婆子挡雨。
我此刻也不好受。
都怪我在娘肚里吃的太好,我娘身子瘦弱,她拼命用力,我还是出不来。
二爹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