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爹抵不过我爹央求,替他写了情诗赠与我娘,得我娘一笑。
我娘天癸刚至,我阿奶就托了媒人向我阿公提亲。她自感时日无多,唯盼着死前能看我娘嫁入她殷家。
娘却不肯,因两家订过的娃娃亲是杨家独女和殷家老二。
饶是人人都道女儿大过天的我阿公,在这儿女婚姻大事上也不肯让步,硬逼着我娘同殷老二成婚。
阿爷花了大金银宴请整个村,喜气洋洋办了婚宴。却不想第二日从婚房出来的是我娘与殷老大!
事已至此,我爹娘又情投意合,阿公阿爷便只好如此遂了儿女心愿。
幸而村民都只知道是东滩殷家与东南杨家结亲,那殷家二子长得又一般模样。都只当那日着喜服迎新妇的本就是我爹,殷老大。
阿公许是嫁女心酸,日日往那西山顶上跑,后来干脆与我阿婆搬到山顶,任凭我爹娘如何劝说都不肯下山。
第二年,我阿奶阿爷相继离世,是我阿公为他们料理的后事。
人都说阿奶是生我二爹那日遭了大罪,能活到老大成婚已属不易。阿爷思妻伤了身,便大病一场追随而去了。
娘说人生幸事诸多,得偿所愿即是大幸;世间苦楚万千,生老病死皆是寻常。
我出生的前一年,我阿婆在一个夜里睡着再没醒来。
阿公亲手给阿婆净身穿衣描眉,入棺下葬立碑。不久也离开人世了。
我想我娘说的对,生生死死,真是最平凡不过的事了。
13.
王婶,什么时辰了怎的外面风停了,想来并无大碍了……
我娘低声呓语,她身子还在隐隐作痛,又思虑过多,已是疲惫至极。
王婶在另一头靠着床边小憩。她与我阿婆年纪相当,这一日来经历这许多惊吓,便是再想清醒也支撑不住困乏。
听我娘声音,王婶缓缓醒来。
是啊,那窗子早已没有吱呀作响,也不闻水声哗啦。许是暴雨停了,山洪便也会止住了。
那万大娘说不久便回,怎的至今还没消息。
亥时,亥时可快到了
风雨渐停,我娘却不安起来。我能感觉到她心跳得极快,呼在我面上的气息也愈发热烫沉重。
母女连心,我娘不安,我也不宁。
我眉头紧皱,手脚挣扎,浑身用力。
哇——
我张大了嘴大哭出声,我只想一直哭。
娘急得伸手捂我口鼻,她害怕极了我哭。我摇头躲避,却力气太小躲不开娘的手。
我怎的又无法呼吸了!娘,娘还要我死吗
你做什么!快松开,你要害死她了!
王婶窜起,一把将我从娘的手下夺走。一手托着我身,一手轻拍我背。
我整张脸皱成一团,憋红了脸,半晌才发出长长的哭喊:哇——哇——
哭声震天,震得我娘惶恐,久久张着嘴巴,声音哆嗦,几乎是哭着说出来话。
她……她是冤魂转世,她是孽障……她不能哭!万大娘说了,‘双身婴,一哭洪,二哭冢,三哭……’快堵上她嘴!雨才刚停,快让她闭嘴!不要下雨,不要下雨……不要……
王婶呆呆看着我娘。娘已如恶鬼附身,张牙舞爪,疯癫无状。
那疯婆子说的话你怎可当真!她虽有些本事,可到底是个疯的!
王婶见我娘这般,想到她所遭遇种种,心疼得眼含热泪。
她想去抓住我娘不可自控拽下许多青丝的双臂,又怕靠近我娘,那双臂又会朝我伸出。
我的啼哭,我娘的抓狂,霎时间充斥着整间屋子,竟比那狂风暴雨还要可怕。
直到有一人势如闪电出现在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