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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腊月廿八祭灶,我端着砒霜蒸糕往巡警局送。门房大爷的假牙掉进糕盆里,我拿筷子捞出来往他嘴里塞:刚出炉的糯得很!老头嚼着沾毒的假牙直咂嘴:甜,真甜!

    陈巡警的办公室挂着文砚的《寒林图》,夜叉脸上的血渍已经发黑。我掀开食盒时,玉娇姑娘扭着腰进来,耳坠子扫过砒霜糕,红宝石闪得人眼晕。

    哟,这不是窑姐儿嘛。她指甲掐进我胳膊,文老板的姘头也配...话音未落,陈巡警的胖手已经抓起蒸糕。我盯着他鼓动的腮帮子,手心沁出的汗把砒霜纸包都浸透了。

    突然一声猫叫,瘸腿猫叼着半截手指窜上窗台。玉娇尖叫着打翻茶盏,陈巡警被噎得直翻白眼。我抄起砚台砸向他后脑,血点子溅在《寒林图》上,夜叉突然咧开血盆大口。

    混乱中耳坠子滚到我脚边,我攥着红宝石往外跑。玉娇的尖叫引来了巡警,子弹擦着耳垂飞过,打碎了街边的糖人摊子。我扑进腌菜缸里,咸菜帮子糊了满脸,听见外头嚷着女鬼杀人啦。

    五更天我摸回云间阁,文砚的棺材还停在堂屋。月光从破瓦缝漏进来,照见他嘴角凝着的血冰凌。我掏出红宝石耳坠给他戴上,冰碴子折射出妖异的红光。

    好看吗我往他怀里塞了把裁纸刀,等我把那些人都送来...瘸腿猫突然蹿上棺材,绿眼睛在黑暗里像两团鬼火。它叼来个东西扔在我脚边——是陈巡警的金牙,还粘着半块砒霜糕。

    10

    裁春刃

    我给文砚棺材头点了盏长明灯,灯油是从关帝庙供桌上偷的。瘸腿猫半夜打翻灯台,火苗蹿上纸扎的童男,烧得那纸人龇牙咧嘴冲我乐。我抄起茶壶浇火,倒把文砚的寿衣淋个透湿,月光底下瞧着像刚从河里捞出来的水鬼。

    玉娇找上门那日,我正在裱画店后院磨裁纸刀。这娘们踩着高跟鞋踹门,旗袍开衩里别着把勃朗宁:小贱蹄子,耳坠还我!我蹲在房梁上往下撒纸钱,正巧落进她张大的红唇里。

    文砚托我捎给你的。我晃着半截红绸带,他说黄泉路上冷,要个暖被窝的。玉娇气得朝房梁开枪,子弹打穿文砚的《春山图》,惊得耗子从画轴里窜出来啃她珍珠项链。

    她爬梯子时摔了个狗啃泥,我趁机跳下来扯她耳坠。我俩滚在碎瓷堆里,她指甲挠花我脸,我咬住她手背不撒嘴。混乱中裁纸刀插进她发髻,挑出团假发套,露出底下青茬似的癞痢头。

    王八羔子!她摸出胭脂盒往我眼里扬。我偏头躲过,红粉全撒在文砚棺材上,倒像给他盖了床喜被。瘸腿猫突然扑上她后背,玉娇尖叫着撞翻长明灯,火苗顺着红绸带爬上房梁。

    我抱着文砚的牌位往外冲,玉娇在后头喊:你男人早跟我睡过!他腰上的杏花...话没说完,房梁塌下来压住她下半身。我蹲在火场外啃冷馒头,看她像条蛆虫在瓦砾里扭:文砚说...说你活像...像他娘养的看门狗...

    我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她嘴里:那您可得好好叫两声。火舌卷上她旗袍下摆时,我摸出她兜里的红宝石耳坠,对着火光瞧——宝石背面刻着蝇头小字赵记当铺,民国十九年。

    开春时我推着棺材板车走街串巷,车头挂着文砚刻的歪嘴杏花木牌。八大胡同的姐儿们见我就撒纸钱,说我浑身冒着阴曹地府的寒气。那日路过百花戏院,瞧见新来的花旦腕上系着文砚的红绸带,我抄起铜锣就砸场子。

    班主赔着笑说绸带是坟头捡的,我抡起棺材板要砸戏台,却见瘸腿猫叼着半截手指从幕布后钻出来。戏子们尖叫逃窜,我掀开猩红幕布——文砚的《游园惊梦》图竟糊在墙上,墨色被雨水洇出个女人轮廓,活像我侧影。

    清明那日,我把红宝石耳坠当在荣宝当铺。朝奉刚摸出银元,陈巡警的副官带人闯进来。我掀翻柜台往他裤裆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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