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住阿秀的手腕:倒悬庙是当年巫师被处决的刑台!他的血渗进地缝,把整座庙宇翻了个个儿,连月光都照不进地基——话到此处突然哽住,婆婆浑浊的眼白渗出一线血泪。子夜时分,阿秀揣着那半片铜镜摸进森林。露水浸透布鞋,她听见头顶树枝传来重物拖拽的声响,抬头只见无数黑影倒挂在树冠上,脚踝缠着褪色的红绳——正是三个月前村民为阿强招魂时系的引魂索。破庙的木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幽蓝的光。阿秀刚踏过门槛,怀中铜镜突然发烫,镜面上浮现出血肉模糊的眼睑,睫毛根根倒刺般扎进皮肤。她猛地抬头,看见房梁上悬着九面青铜镜,每面镜中都映着同一个场景:倒悬的庙宇里,无数人蜷缩在地,眼睑外翻如绽放的黑莲,瞳孔里倒映着头顶悬垂的巨大青铜镜——那镜中竟映着现世的破庙,以及正在抬头的自己。原来不是诅咒,是...是镜面的循环。阿秀想起哥哥临终前寄回家的手札,当现世与倒悬世界的镜面重叠,眼睑就会成为通道的入口。她指尖划过墙上的古老壁画,那些被村民误认为巫师施法的图案,分明是前人在描绘镜面世界的逃生路线。最深处的壁画突然剥落,露出嵌在墙中的完整铜镜。阿秀将半片铜镜按上去,接缝处渗出鲜血般的光芒,九面悬镜同时发出蜂鸣。她看见镜中倒悬的庙宇开始翻转,那些蜷缩的人影渐渐抬头,其中一道熟悉的身影踉跄着扑向镜面——是哥哥阿强!他的眼睑仍外翻着,却在瞳孔深处闪烁着极细的银光,像月光穿透乌云。别过来!阿强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带着金属碰撞般的回响,这里的每道目光都会加固镜面!村民当年处决巫师时,误将他的‘逆生镜’制成了刑台,从此每个注视镜面的人都会被吸入倒悬世界,成为镜魂的养料!庙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举着火把的村民冲进院子。三个月前的恐慌让他们认定阿秀被诅咒附身,此刻正举着浸过桐油的麻绳。阿秀转身时,火把的光映在悬镜上,镜中倒悬庙的青铜顶突然裂开缝隙,漏出真正的月光——原来倒悬世界的天,正是现世的地,而所谓的夜眼,不过是镜魂们试图望向真实月光的挣扎。把火把扔到镜堆里!阿秀抓起陶罐砸向悬镜,第一面镜子碎裂的瞬间,她听见身后传来村民的惊叫。镜中阿强的身影突然清晰,他手中握着半片带血的铜镜,正是当年巫师被处决时崩裂的碎片。当最后一面悬镜轰然坠地,倒悬庙宇的影像开始扭曲,所有镜魂的眼睑同时闭合,黑暗如潮水般退去。晨光初绽时,阿秀在破庙的瓦砾堆里找到昏迷的阿强。他的眼睑恢复如常,掌心紧握着完整的青铜镜,镜面上刻着早已被遗忘的铭文:莫视深渊,深渊亦在视汝——然视汝者,亦在盼汝携光而来。三个月后,当最后一轮残月爬上槐树梢,盲眼婆婆摸着阿强带回的完整铜镜,浑浊的眼白突然闪过微光:原来当年村民没杀死巫师,是他自毁铜镜困于倒悬世界,用‘夜眼’传说警示后人莫触镜界。而你兄妹俩...怕是流着当年护镜人的血脉。阿秀望着镜中自己的眼睛,想起破庙崩塌时看见的场景:倒悬世界的最深处,无数闭合的眼睑像沉睡的蝴蝶,而在那层层叠叠的黑暗背后,隐约有一丝极淡的、属于真实世界的星光。从此,村口的篝火堆旁多了两个身影。当孩子们吵着要听夜眼传说时,阿强会翻开泛黄的手札,指着手绘的镜中世界:那些翻转的眼睑不是诅咒,是一扇扇未关的门。而门的另一边...他望向阿秀手中重新拼合的铜镜,镜面映着跳动的火焰,总有人举着灯,等你找到回来的路。夜风掠过槐树叶,将故事的碎片带向远方。在某个被月光照亮的角落,一片新的青铜镜碎片正从旧墙剥落,悄然坠入泥土——等待下一个敢直视黑暗的人,捡起属于他的那束光。
《夜眼·镜渊》
十年后的小满,阿秀蹲在祠堂天井里打磨青铜镜胚,指腹被铜屑划破的瞬间,镜面突然浮现出三只翻转的眼睑。血珠滴在镜面上,那些眼睑竟缓缓睁开,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