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血色铁轨
林疏桐的速写本被晚风掀开最后一页,铅笔线条在暮色中扭曲成铁轨的形状。她蹲在废弃的第七号铁轨旁,膝盖抵着枕木上的青苔,画笔蘸着混入铁锈的赭石色颜料,在亚麻布上甩出一道暗红血痕。
咔嚓。
胶卷相机的快门声惊飞一群乌鸦。她慌忙扯下脖颈上的红围巾盖住画架,却露出锁骨处未愈的鞭痕——那是三天前程砚派人处理抄袭指控时留下的纪念品。
铁轨尽头传来蒸汽机车的轰鸣,她眯起眼睛。不是幽灵列车,而是程氏集团新上任的总裁程砚,正站在防弹玻璃车窗后对她挥手。那辆漆成血色的定制列车,此刻正碾过她去年获奖作品《荆棘鸟》的巨型雕塑。
第147次。她对着生锈的铁轨喃喃自语,指甲抠进掌心的旧伤。自从三个月前程砚在发布会上展示原创画作《血色归途》,她的银行账户就被冻结,画廊被泼满红油漆,连姑母的养老院都收到匿名威胁信。
凌晨四点的画室弥漫着松节油与铁锈混合的腥气。林疏桐将整管钴蓝颜料挤在调色盘里,混入从铁轨上刮下的暗红色碎屑。手机屏幕在阴影中亮起,程砚集团法务部的声明正在自动播放:
经权威机构鉴定,林疏桐女士于2024年3月提交的《血色归途》系列作品,与程砚先生2021年旧作相似度达97%。根据《著作权法》第XX条,即日起全网下架相关作品......
她突然抓起刮刀刺向画布,颜料如融化的铁水般流淌。在扭曲的色块深处,一个模糊人影正在铁轨上行走——那人穿着程砚常穿的定制黑西装,左耳垂的蓝宝石耳钉在月光下闪烁。
你终于发现了画中人影突然转头,程砚的脸在血色月光下裂成马赛克,三年前你父亲死前,也是这样盯着我的眼睛。
晨雾未散时,林疏桐冲进姑母的老年公寓。防盗门内飘出中药的苦味,混着程氏集团最新款香薰机的檀香——这味道让她胃部痉挛,那是程砚书房特有的气息。
小桐啊,快进来。姑母戴着老花镜织毛衣,脚边纸箱里堆着印有程氏logo的保健品,你爸当年那笔债......
林疏桐的瞳孔骤然收缩。在姑母背后的博古架上,母亲的遗物——那支嵌着红宝石的画笔,正插在程砚的自传《资本游戏》封面上。更致命的是,她瞥见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程砚发来的消息:养老院扩建费已到账,记得按时吃药。
你卖了我妈的画!她撞翻颜料箱,钴蓝与朱红在姑母的羊毛地毯上漫开,连最后这点东西都要......
玻璃爆裂声打断质问。姑母突然抄起镇纸砸向窗户,碎碴划过林疏桐的脸颊。在剧痛中,她看见姑母从碎玻璃里捡起半枚银镯——那是林家祖传的缠枝莲纹镯,此刻正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你爸当年酗酒,是为了给你挣美院学费。姑母的声音像淬毒的银针,现在你死了,养老院才有人管。
坠落的时间被拉长成粘稠的胶质。林疏桐在空中翻转时,看见姑母迅速戴上白手套,将银镯塞进印着程氏logo的垃圾袋。楼下花坛里,程砚的保镖正在修剪冬青树,剪刀寒光闪过她飘落的发丝。
砰!
后脑撞击水泥地的瞬间,她听见画布撕裂的声音。那幅未完成的《血色归途》正在她身后燃烧,火焰中浮现出全新的画面:铁轨化作血管,颜料滴落成血珠,而画中那个穿黑西装的身影,此刻正从火焰里向她伸出手。
欢迎回家,我的缪斯。程砚的幻影握住她滴血的手,西装袖口露出她亲手设计的机械腕表——三年前被盗的毕业设计,此刻正在他腕间倒计时:23:59:59。
林疏桐在剧痛中苏醒。月光将铁轨染成银蓝色,她的身体悬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