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图书馆的异常心跳

    油墨和霉味混在空调冷气里往鼻子里钻，我把最后一本《遗传学概论》塞进书架。指尖擦过烫金书脊时，沾了层薄灰。窗外雨点正噼里啪啦敲打玻璃幕墙，像谁在弹奏走调的钢琴。

    同学，闭馆时间到了。

    薄荷糖在舌尖碎成冰渣，我慌忙转身。学生会纪检部的银徽章在来人胸口发亮，黑色制服衬得他皮肤冷白。林修远垂眼看着登记表，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和论坛偷拍照里一样好看，如果忽略他正在核对我的借阅记录的话。

    苏夏，高三（7）班。他念我名字时尾音轻得像叹息，上周借的五本《医学影像技术》超期三天。

    我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校服口袋里弟弟的病历单硌着手心。最近家里有点......

    理由留给值周老师。他抽走我怀里那摞待归位的书，皮革手套擦过我手腕内侧。某种灼痛突然窜上太阳穴，视网膜炸开雪花噪点。

    我看见白炽灯管在头顶摇晃。

    消毒水气味浓得呛人，金属器械碰撞声从走廊尽头传来。穿着防护服的身影俯身在培养皿前，试管里幽蓝液体正咕嘟冒泡。有个声音在说记忆编码成功率

    37%——

    同学

    幻象潮水般退去时，我正死死攥着林修远的袖扣。他皱眉抽手的动作带起一阵风，我后腰撞上书架。整排生物医学丛书像多米诺骨牌倾倒，尘埃在夕阳里疯狂起舞。

    对、对不起！我蹲下来捡散落的书本，指甲抠进精装封面烫银的基因工程四个字。那些字母在掌心发烫，仿佛刚才窥见的实验室场景正透过纸页灼烧皮肤。

    林修远单膝点地帮我整理残局，黑色领带垂落在我手背。他捡起《记忆神经突触研究》时，手套边缘露出半截淡粉色疤痕。你手在抖。他突然说。

    我这才发现掌纹里全是冷汗。薄荷糖铝箔纸在裤袋里哗啦作响，往常能让我平静的凉意此刻毫无作用。他腕表指针指向五点四十，弟弟该做雾化了。

    可能要下雨了。我胡乱搪塞着起身，却看见他左手无名指第二关节有块墨渍——和三天前坠楼案现场照片里，死者抓着的作业本上指纹一模一样。

    书架阴影里，他的瞳孔似乎闪过一抹钴蓝色。

    闭馆铃突兀响起。我抱着归还的书籍后退两步，后颈汗毛根根直立。林修远站在明暗交界处整理袖口，雨声盖住了他接下来的话。但当他目光扫过我锁骨位置时，校服第二颗纽扣突然开始发烫。

    跑出图书馆时，秋雨正把香樟树浇得沙沙作响。我缩在屋檐下摸出手机，锁屏是苏阳昨晚输着液画的水彩画——漫天星辰下，两个小人手拉着手。他总说医院天台看到的星星比家里阳台多，却不知道那些仪器费用快要压垮我的肩膀。

    雨幕中忽然亮起车灯，黑色轿车缓缓驶过积水潭。后视镜映出副驾上男人的侧脸，白大褂领口别着枚塔形胸针。轮胎碾过减速带发出闷响，和我突然轰鸣的心跳声重叠在一起。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纽扣，金属滚边在皮肤上压出红印。方才触碰时的幻象碎片又在眼前浮动，那个实验室的方位，好像就在市立医院地下停车场电梯从未亮过的

    B3

    层。

    第二章呼吸刻痕

    消毒水混着铁锈味涌进鼻腔时，我正用指甲刮着防火门上的青苔。市立医院地下二层的应急通道比病历本还皱巴，声控灯在头顶苟延残喘。苏阳的雾化器还在我书包里发烫，像揣了块烧红的炭。

    姐，你确定要这么做

    耳机里传来敲击键盘的脆响，弟弟的呼吸声带着胸腔共鸣。监控画面倒映在他虹膜上，蓝光在镜片流转。我摸着防火门上的电子锁，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林修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