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棋盘之外的光

    子时一刻，天元落子。

    棋盘上的黑子悬在半空时，柯洁指尖忽然泛起细密的电流。

    直播镜头里，他眉骨微挑的表情还未来得及凝固，整个人便在观众的惊呼声中化作一团蓝光。

    再睁眼时，霉味混着泡面残渍的气息扑面而来，头顶的白炽灯滋啦响着，照亮墙面剥落的海报：

    那是个染蓝发的男歌手，眼角坠着泪痣，正抱着吉他望向镜头。

    叮！宿主绑定成功，当前身份：苏然，23岁，失业歌手，负债8600元。

    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时，柯洁正被房东拍门的巨响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踉跄着扶住生锈的铁架床，脚踝撞上床底的吉他盒——

    原主的琴谱散落一地，最新那页用红笔圈着原创未完成，歌词停在棋子在五线谱上流浪的半句。

    苏然！再不交租就给我滚去桥洞睡！

    拳头砸门的声响里，柯洁摸到牛仔裤口袋里皱巴巴的纸币。

    镜中倒映的脸苍白瘦削，眼下青黑浓重，却有双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眼睛：眼尾上挑，藏着未燃尽的野火。

    他忽然想起三天前接受采访时说的话：

    围棋不该是阳春白雪，我要让所有人看到天元上的光。

    现在，这束光换个战场吧。

    他抓起吉他塞进琴包，在房东骂骂咧咧的注视中摔门而出。

    春夜的风裹着细雨，霓虹灯管在雨幕里碎成光斑，柯洁蹲在地铁口啃着冷掉的饭团，目光扫过对面弹唱的流浪歌手。

    那人的和弦走调得厉害，却有三三两两的行人驻足——他忽然把琴包倒过来当琴盒，金属拉链在地面划出刺啦声响。

    喂，借你的场子用十分钟。

    流浪歌手正要开口，柯洁已经调准了琴弦。

    他指尖叩了叩琴箱，像平日落子前轻敲棋罐：

    赌十块钱，听完我的歌，他们会把你碗里的硬币全倒进我琴包。

    第二章：破吉他与旧歌本

    第一弦响，星位落子。

    《童年》的前奏从破音孔里漫出来时，地铁口的风忽然静了。

    柯洁垂眼盯着琴弦，左手按弦的指节泛白——

    原主的茧子长在指腹，而他习惯用指尖触弦，这种错位感像围棋定式被打乱次序，却在第二句歌词出口时忽然顺畅：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他想起十二岁那年在棋牌室偷听到的童谣，彼时他正为一盘官子棋绞尽脑汁，隔壁桌的老人们哼着这首歌。

    此刻他故意放慢了节奏，像布局时先抢占大场，让操场边的秋千上的尾音拖出颤音。

    人群里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拽着母亲的衣角，奶声跟着唱：老师的粉笔......

    对，就是这样。

    柯洁勾唇一笑，扫弦的力度忽然加重，如同中盘发力打入敌阵，总是要等到睡觉前，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

    琴盒里的硬币开始叮当作响。

    穿校服的中学生摸出饭钱，西装革履的男人摘下耳机，连流浪歌手都忘了拨弦，盯着柯洁的手指在品丝间游走，像看一位棋手在棋盘上腾挪转换。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琴包里的纸币已经堆成小山，流浪歌手数了数自己的铁碗，里面只剩两枚硬币。

    愿赌服输。柯洁抽出一张十元纸币塞给他，明天去琴行调弦，三弦五品音准不对，像围棋里的愚形，要改。

    雨停时，他蹲在路灯下翻看原主的歌本。

    泛黄的纸页上写满破碎的句子：月光是第七感音符在十九路棋盘上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