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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村的人平日吃斋念佛。
只有每十年一次的请神宴上煮一大锅野象汤,全村共享。
八岁那年的请神宴。
我在碗里的肉上,看到了玩伴阿毛的青色胎记,却什么也没说。
因为我是全村供奉的灵童,我深知轮到谁也不会轮到我。
直到十年后,阿毛的父亲猩红着眼,举起斧头狠狠抡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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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村孩子极少,仅有的孩子一个个都骨瘦如柴。
娘怀我时,三个月的肚子有六个月大,像个快被撑爆的西瓜。
爹带娘去城里的医院做B超,回来时高兴坏了。
原来娘怀的是龙凤胎。
这在我们村是极罕见的事。
村里德高望重的大祭司眯着他那三白眼,用神杵点点娘的肚子。
「天降祥瑞啊,我们白象村有福啦......」
那晚爹大摆宴席,在全村人艳羡的目光下喝得红光满面。
我是村里第一个在省城医院出生的孩子,虽然我只是一个女孩。
可是我被护士抱出产房时,爹却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
「还有一个呢」
「还有什么」护士被问得一脸呆愣。
「这是个女娃,还有一个男娃呢」
「您是不是弄错了就一个孩子啊......」护士怕医闹,很耐心地解释道。
爹霎时黑了脸,他粗黑的眉头一皱,在产房外大喊了起来。
「明明是龙凤胎,为什么就生出来一个你们医院把我的男娃藏哪了!」爹猩红着双眼,扒在别人家孩子床边一个接一个看。
觉得哪个都像自己被藏起来的男娃。
最后还是院长出面,千劝万劝才把精神已经失常的爹请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爹沉默不语,只是一根接着一根吸烟。
抱着我的娘跟在后面不敢抬头,被烟味呛得直咳嗽。
得知了一切的村民扭曲着一张张皮包骨的脸,唾沫星子快把我们三人淹没。
仿佛我在娘胎就残害过一个生命,那个饱含着全村人希冀的雄性生命。
尚在襁褓的我一时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爹娘受我连累,亦成了村民口中虚张声势的骗子与贼。
看够了热闹的大祭司开始端详起我的脸。
忽然,他枯树枝般干瘦的食指颤抖地点了点我眉心的红痣。
「眉头朱砂,灵童降世啊......她这分明是阴阳一体,福报!这是我白象村的福报!」说罢,大祭司年迈佝偻的身躯竟带头跪倒在我身前。
「灵童勿怪,灵童勿怪,是老东西我瞎眼......还不快快下跪,若是灵童子因你们降祸于白象村......」
村民们一时间面如土色,战栗着身躯跪倒一片。
一张张苍白干瘪的脸吃了苍蝇般难看,空洞凸起的眼球中只剩恐惧。
「还有你!你也跪!」
大祭司的神杵指向父亲的膝盖。
父亲一改最初对我的憎恶与鄙夷,「扑通」一声跪倒在抱着我的母亲脚旁。
母亲惊得一哆嗦,险些崴了脚。
在我们这里,长跪幼,夫跪妻,受跪礼的人都是要遭天谴的。
娘颤颤巍巍地弯了膝盖。
「慢!」
大祭司张了张他凹陷干瘪的嘴,露出松散泛黄的几颗牙。
「是你生的她,你不用跪,灵童子不会怪你......」
从那日起,村民们再次对我爹娘恭恭敬敬。
从前他们吃斋拜佛,如今他们吃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