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7年的梅雨季，空气黏腻得能拧出水来。十七岁的苏桃攥着半瓶Rio鸡尾酒，在顾沉家楼下徘徊了三个小时。校服裙摆沾满雨水，她盯着三楼透出的暖光，听着雨滴在便利店招牌上敲出碎银般的响。便利店里循环播放着孙燕姿的《遇见》，她盯着玻璃映出的自己，大腿内侧的血痕隔着校裤仍在发烫——那是母亲昨晚用鸡毛掸子抽的，因为顾沉向班主任举报了她和周明远传纸条。

    便利店的自动门开合间，穿堂风带来雪松味的洗衣液气息，与记忆中顾沉身上的味道重叠。她仰头灌了口酒，柑橘味在舌尖炸开，混着眼泪的咸，突然想起上周体育课，周明远故意撞掉她的作业本，顾沉默默蹲下身帮她捡，指尖划过她手背时，耳尖瞬间烧红。

    顾沉你个王八蛋！踹开门时，酒精让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白色运动鞋在木质地板上留下水痕。正在解竞赛题的少年猛地抬头，钢笔在草稿纸上划出歪斜的线，腕骨处的皮肤被台灯照得近乎透明，那里还留着上周替她捡掉落的千纸鹤时，被抽屉夹出的红痕。

    早恋会影响高二会考......顾沉的声音发颤，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他看着她湿透的校服，领口处露出的锁骨上有颗小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草稿纸边缘，那里画着她的侧脸，马尾辫上还别着他送的发卡——那是她十六岁生日时他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包装盒里还塞着张字条：【桃桃戴发卡最好看】。

    去你的会考！苏桃晃着被撕成碎片的情书逼近，酒气混着少女的怒气扑面而来，你分明是嫉妒！周明远说我漂亮，你就受不了！她不知道，这封情书的背面，周明远写着苏桃的胸很大，是顾沉连夜去打印店查监控，发现周明远偷拍她体育课换衣服后，故意举报的。

    玻璃罐翻倒的声响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三百六十五只千纸鹤如白色的蝶，散落在少年脚边，每只翅膀上都写着苏桃三个字，墨迹深浅不一，像是无数个夜晚的反复练习。其中一只的翅膀上还贴着细小的创可贴——那是上周她做手工时擦破手指，他偷偷从她铅笔盒里捡来的，创可贴上还印着她喜欢的卡通图案。

    她的呼吸骤然停滞。顾沉弯腰捡纸的指尖在发抖，后颈露出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校服领口被汗水浸湿，露出精致的锁骨链——那是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他说男生戴什么项链，却每天都戴着，链坠是只迷你千纸鹤。

    不是......这些是......顾沉突然抬头，眼中有水光闪烁，周明远把你的照片传到论坛，说你......说你援交......还配了便利店打工的照片......

    苏桃的动作顿住，想起昨天班里同学指着她窃笑，说苏桃被包养了。那些照片里，她穿着便利店制服，弯腰给顾客拿东西，领口微敞，是周明远躲在货架后偷拍的。酒精突然退去，剩下的只有难堪与心慌。她猛地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跑，运动鞋在楼梯间踩出响亮的回声，留下少年在满地千纸鹤中发愣。

    顾沉捡起那只贴着创可贴的千纸鹤，指尖抚过她的名字，日记本上的字迹洇开墨渍：【她的吻带着橘子汽水味，像夏天最甜的梦。可我不敢说，怕梦醒了，她就不再捉弄我了。其实我更怕，她知道真相后，会像讨厌周明远一样讨厌我。如果可以，我宁愿她永远不知道，我躲在器材室看见周明远偷拍时，恨不得打断他的手。】

    2

    2023年的盛夏，写字楼的中央空调开得太冷。苏桃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解雇通知，工牌上的数据分析员刺得她眼睛发疼。新上任的市场总监顾沉正在会议室宣讲季度计划，西装革履的模样与记忆中那个总被她欺负的少年判若两人，只有腕骨处的薄疤还带着当年的温度。

    苏桃负责的电商项目数据出现重大偏差，顾沉的声音像淬了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