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砸碎在角落,露出中空腹腔里发霉的稻谷。
在这里。阿彩的声音带着水底回响。她苍白的手指插入祭坛裂缝,青砖应声而碎。暗格里躺着本裹尸布包着的家谱,封皮上的血迹早已氧化成紫黑色。
绣娘翻开第一百零八页时,梁上灯笼齐齐炸裂。泛黄纸页间夹着缕结霜的头发,墨迹在潮湿空气里洇成泪痕:
民国三十七年七月初七,莫氏长房七女为镇漓江水患,与镇水石人结亲。寅时三刻,七女缚红绸、锁铁链,沉于断龙滩石人像畔...
闪电劈亮祠堂残窗的瞬间,绣娘看清了插画——七个穿嫁衣的少女被铁链缠在石人像上,最右侧那个身形单薄的,腕间系着串银铃铛。画旁小楷注着生辰八字,竟与她分毫不差。
她们骗我们喝下掺尸油的合卺酒。阿彩忽然扯开衣襟,少女胸口爬满藤蔓状的青斑,锁链扣进琵琶骨时,我听见石人像在说话。
data-faype=pay_tag>
绣娘触碰那些疤痕的刹那,祠堂地砖下传来锁链拖曳声。阿彩突然痛苦蜷缩,七条尸蚕从她指缝钻出,在青砖上拼出北斗七星。蚕身透明处可见蜷缩的灯芯,正是那夜沉江的绣魂灯样式。
当年沉江的不是七个人。阿彩吐出大股江藻,藻间混着细碎的珊瑚珠,莫三姑是第八个...
惊雷炸响打断了话语。供桌下的青砖突然塌陷,露出个泡在血水中的陶瓮。绣娘捞起瓮中物件时险些尖叫——那是套完整的凤冠霞帔,珍珠面帘上沾着片带痣的人皮。
快走!阿彩突然甩出尸蚕缠住房梁。祠堂大门轰然洞开,莫三姑提着白灯笼立在雨中,发间的人骨簪已换成石人像手指。老妇人脚边跪着具无头尸,看衣裳分明是绣娘缠绵病榻的娘亲。
好孩子,来换嫁衣。莫三姑独眼流出黑色黏液,灯笼照出她脖颈蔓延的石纹,你娘替你喝了二十年符水,该让她看看新娘子的模样了。
绣娘倒退着撞上祭坛,怀中凤冠突然收紧。珍珠面帘绞住她脖颈,冠上垂落的珊瑚珠正一颗颗嵌入皮肉。阿彩尖叫着扑来,尸蚕却被灯笼里的绿火烧成焦炭。
看看你真正的娘亲。莫三姑掀开供桌上的裹尸布。腐尸面部赫然呈现石质纹理,双手交叠的姿势与船棺尸骨如出一辙。最骇人的是尸体心口插着柄青铜绞纱剪,剪身刻着莫月棠三个字。
绣娘颈间压力骤松,她连滚带爬扑到尸体跟前。朱砂痣触到石质皮肤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汹涌而入——二十年前的雨夜,莫三姑将哭喊的婴儿塞进船棺;七具石人像在江底睁开双眼;娘亲抱着她从乱葬岗爬回青罗渡...
啊!!!
祠堂地砖突然崩裂,二十盏绣魂灯破土而出。阿彩趁机甩出最后一条尸蚕缠住横梁,拽着绣娘跌出窗外。暴雨中传来莫三姑的厉笑,老妇人撕开衣襟,心口皮肤上赫然绣着尊狞笑的石人像。
两人滚进江边芦苇荡时,上游漂来具船棺。棺盖洞开着,里面整齐叠放着七套嫁衣,每套心口都缀着枚银铃铛。阿彩突然剧烈抽搐,少女双腿已开始石化,尸蚕正疯狂啃咬她脚踝的锁链。
记住...阿彩将尸蚕王塞进绣娘掌心,虫身包裹的正是当年沉江绣女们的指甲,七星镇魂局的关键...在...咳...
话未说完,少女突然化作尊石像。绣娘抱着逐渐冷却的石躯,听见江心传来七声锁链断裂的巨响。对岸亮起猩红灯笼,送亲船队再度现身,这次船头站着七个盖红盖头的新娘。
第五章·断龙滩
断龙滩的急流把月光绞成碎银。
绣娘被韦九爷拖上礁石时,嘴里还呛着腥咸的江水。老船夫脖颈伤口爬满江藻,断断续续地咳嗽:七星镇魂局...咳咳...锁的不是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