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曾以为,这乱世的牌局只在男人手中。直到那个人倒下,我才发现,我们这些被当作棋子、当作筹码、甚至连名字都不配被记住的女人,才是真正看到了牌底的人。而牌底……比你想象的更血腥,更荒唐。
第
1
章
哀歌初起
——阿婵
扫帚一下下划过冰冷的石板,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缩着脖子,尽量把自己嵌进墙壁的阴影里。灵堂设在偏院,白惨惨的幡子垂下来,挡住了光,也挡住了活人的气。空气里混着香烛味儿,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像是腐烂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眼角的余光扫过进出的人影。袍角,裙裾,还有那些刻意压低的、却像虫子一样钻进耳朵里的议论。
可惜啊,奉孝先生……天妒英才……
哼,死得好!少了个碍眼的……
我心里默念,快得像条件反射:不过是…又一件脏事罢了。手里的扫帚握得更紧了些,指节泛白。手,必须是干净的。
那个叫辛夷的女商人,穿着一身素净得不像话的衣服,可那双眼睛却贼溜溜地转,根本没往灵位上看。袖子里的手指不停地捻动,像是在数钱,又像是在盘算什么。嘁——她身上那股子铜臭味,隔着香烛都闻得到。我赶紧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心里拉起了警报。
甄宓夫人来了。仪仗很大,侍女簇拥着,可她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面无表情,一步一步,走得那么沉,好像脚上拴着千斤重的石头。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那里光洁一片,却仿佛戴着无形的枷锁。冷,她周围的空气都是冷的。我打了个寒噤,不是因为风。
还有一个,穿着粗布衣裳,却掩不住那股子劲儿。是个年轻女子,眼神像刀子,刮得人生疼。她混在吊唁的人群里,背挺得笔直,手却死死攥着,指甲怕是都掐进肉里了。那脸上藏不住的恨意……她是谁我心里画了个问号,赶紧挪开视线。
只有蔡大家的琴声,是这压抑地方唯一的活物。她坐在角落,素衣简钗,手指在琴弦上流淌。那琴声哀而不伤,里面有种说不出的清明和力量,好像看透了这里所有人的心思。我忍不住停下扫地的动作,竖起耳朵听着,心里竟生出一丝……敬佩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几天前的画面。郭奉孝的书房,我奉命去送水。门没关严,我看见他坐在案后,神情焦躁,正把一叠叠书信往火盆里扔。火光跳跃在他脸上,那眼神……根本不像病入膏肓的人,倒像是一种……解脱或者警告我当时吓得差点打翻水壶,心里飞快念叨:罢了,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可那眼神,像烙铁一样烫在我记忆里。
后来收拾灵堂,就在那根烧得半截的香烛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脚尖踢到了什么硬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小块碎玉,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触手冰凉。我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心脏砰砰直跳。左右看看,没人注意。我飞快地弯腰,捡起那块碎玉,紧紧攥在手心,然后迅速塞进了贴身的衣袋里。玉石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激得我一哆嗦。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去碰这些脏东西。
晚些时候,听见两个相熟的侍女在水井边嘀咕。
……死得太快了,前几天还见他……
可不是,听说是暴毙,不像病死的……
嘘!小声点!别是……中了什么邪祟,或是……被人……
她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赶紧散了。
夜里,我躺在冰冷的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那块碎玉硌着我的肋骨,也硌着我的心。我悄悄把它摸出来,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玉石的纹路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冰凉的触感让我更加清醒。郭奉孝烧信时的眼神,灵堂里那些各怀鬼胎的人,侍女们的窃窃私语……所有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