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一条被缚的鲛人,献给传说中暴戾嗜杀的君王萧玦。
我的价值,在于模仿他逝去的白月光,月凝。
龙涎香终日氤氲,金殿玉阶囚禁着我。
他冰冷的指尖划过我的眉眼,命令我笑,命令我哭。
不像,就死。
为了活下去,我泣血成珠,把自己雕琢成另一个女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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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骨的寒意从玉石地面渗入双腿,那不是我天生鱼尾时习惯的深海的冷,而是一种陌生的、带着钝痛的僵硬。
每一次呼吸,胸腔都像被无形的巨手攥紧,喉咙里泛着铁锈般的腥甜。
那是强行化出双腿、长久离水的代价。
抬起头来。
属于君王的嗓音低沉而冷冽,像淬了寒冰的利刃,轻易就能剖开我的所有伪装。
我顺从地抬眼,撞入一双幽深得不见底的眸子。
萧玦。
大晏朝最年轻的君王,也是史书上最喜怒无常、手段最酷烈的暴君。
他此刻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御座上,玄色龙袍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眉眼却凌厉如刀刻。龙涎香与血腥气诡异地混合在他周身,那是他刚结束一场清理的证明。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手中摩挲着一支剔透的玉簪,视线却像实质的锁链,将我钉在原地。
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他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我垂下眼睑,声音尽量放得轻柔空灵,模仿着无数次在宫人口中听到的、关于月凝贵妃的描述:回陛下,今日……是月凝贵妃的生辰。
每吐出一个不属于我的名字,我都感觉像吞下了一把碎冰。
月凝,萧玦已逝的白月光,也是我这条来自深海的鲛人灵珠,能够暂时苟活于世的唯一理由。
萧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瞬间漫上一种近乎毁灭的猩红。
那便笑一个,像她一样。
2
像她一样。
这四个字,是我入宫以来听得最多,也最感恐惧的魔咒。
我不知道月凝是谁,只知道她死了,死在了萧玦最爱她的时候。
于是,整个大晏皇宫,都笼罩在她亡魂的阴影之下。
而我,灵珠,因为有着一张据说与月凝贵妃七分相似的脸,被南海郡守当作祥瑞献了上来。
真正的祥瑞么
我低头,看着自己依旧不太适应行走的双腿,以及皮肤下隐隐的青色鳞光,心中冷笑。
我只是一个更精致的囚徒,一个更逼真的玩偶。
努力调动起面部僵硬的肌肉,我试图勾勒出一个月凝式温婉悲悯的笑容。
那笑容的弧度,宫中老嬷嬷曾用尺子量过,说差一分便要受罚。
可我知道,萧玦要的不是精准的复刻,而是感觉。
一种……他失去月凝后,再也找不回来的感觉。
不像。
果然,他声音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那支玉簪在他指尖轻点,仿佛下一刻就要掷出,洞穿我的喉咙。
冷汗从额角渗出,与未干的水汽混在一起,更添寒意。
我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努力回想那些被刻意灌输的关于月凝的片段:她爱穿素色衣衫,她喜欢在月下吹笛,她笑起来眼角会微微下垂,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温柔。
于是,我眼睫微颤,目光投向他身后空茫的屏风,仿佛透过那明黄的丝绸,看到了什么值得眷恋又遥不可及的东西。唇边的笑意淡了些,添了几分欲说还休的怅惘。
陛下,我声音轻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今日月色正好,可月凝……再也看不到了。
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