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暗中,《安徒生童话》自动翻到《红舞鞋》那页——正是当年张潇月被逼赤脚跳舞的体育课教材。云端文件跳到99.9%,闪过半张马赛克覆盖的图纸,8米隔层施工变更的字样隐约可见。
你终于想起来了张潇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李莫晓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举起钢笔,笔尖对准自己喉咙。在最后1%的加载进度里,她看清屏幕倒影中,自己左手指甲正长出张潇月特有的黑色裂纹——而那个握着钢笔要杀她的右手,分明是镜中虚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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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所隔间:二十年前的尖叫
深夜的校园厕所散发着腐臭味。隔间门板上刻满去死,刀痕深深浅浅,像是不同人用尽全力刻下的。天花板漏水的滴答声,和记忆中此起彼伏的辱骂声混在一起——你妈是妓女贱种去死——这些声音被拉长变形,像是从坏掉的广播里传出来的。
张潇月蜷在角落,校服被污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她的书包敞着,里面躺着把美工刀,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绳——和教务处柜门缝里露出的那截一模一样。刀刃反光里,隔间门外站着个黑影,西装上的金属纽扣反着冷光,胸牌上的0716在黑暗里格外刺眼。
消毒水混着铁锈味突然涌进来,像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锁。张潇月蜷缩的姿势和现在发抖的李莫晓一模一样。二十年前的脏水从门缝下漫进来,黑液在地上蜿蜒,渐渐聚成张扭曲的人脸,裂开的嘴无声地动着,像是在念什么诅咒。张潇月的指甲抠进掌心,血珠滴在地上,凝固成暗红色的化学式——C13H16N2O,像某种恶毒的签名。
他来了。张潇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嘶哑得像是快死了。
黑影的皮鞋踩进水洼,发出黏腻的声响。美工刀的反光里,副校长的脸慢慢浮现,嘴角扭曲着微笑,胸牌上的0716像烙铁一样烫着眼睛。
脏水继续蔓延,最后变成条蛇,慢慢爬向李莫晓的脚踝。张潇月抬起头,瞳孔里映着刀刃的冷光——这次,你跑不掉了。
李莫晓从噩梦中惊醒,掌心撕裂般疼。三道平行的血痕正在渗血,位置和梦里张潇月握美工刀的伤完全重合。灼烧感顺着神经蔓延,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丝在她骨头里搅动。
疼吗镜子里的影子咧开嘴,漆黑的瞳孔像墨水一样扩散,慢慢吞噬整个眼白。它身后,反射着梦里厕所隔间的门板——那些去死的刻痕正在镜子里蠕动,像无数蜈蚣在爬。这才刚开始。影子的指甲肉眼可见地变黑,而李莫晓指甲上的黑漆随之剥落,发出撕胶带的声音,露出底下暗红的血痂。
血珠滴在床单上,自动排成20000716。监测仪的滴答声突然加快,和记忆里厕所的滴水声完全同步,每一声都像锤子砸在太阳穴上。李莫晓惊恐地发现,镜中影子校服领子上别着枚生锈的胸针——正是副校长常戴的蛇形校徽。
当最后一片黑甲剥落时,血痂下露出的不是皮肤,而是密密麻麻的化学式刻痕。影子突然伸手穿过镜面,腐烂的指尖悬在李莫晓渗血的掌心上空。监测仪的警报声和化粪池抽水泵的轰鸣混在一起,惨白的病房墙上,慢慢浮现出八道新鲜的血痕,正好组成个铁门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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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禁书区的塑料布耷拉着,像块发霉的皮。黏稠的液体从边缘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泛着酸味的小坑。李莫晓蹲下身,拨开那些散落的工程图纸碎片——边缘焦黑卷曲,像是被人匆忙烧过,却奇怪地保存了下来。
她打开手机扫描功能,碎片在屏幕上自动拼接:化粪池深度8米,含独立隔层。图纸上的钢筋结构扭曲得像肋骨,隔层编号20000716正闪着暗红色的光,像颗缓慢跳动的心脏。
看看隔层编号......张潇月的影子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