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后院火起,硝石现踪
那盆冒着热气的洗澡水,连通柳氏煞白的脸色和阿史那愤怒的质问,仿佛在狭小的主屋里投下了一颗无形的炸弹。空气凝固了,只剩下盆中热水晃荡的轻微声响和阿史那急促的喘息。
柳氏端着水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她看着阿史那,那双总是含着温顺和怯懦的杏眼里,此刻清晰地燃烧着被刺伤的愤怒火焰。那句“拖后腿”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了她最敏感脆弱的地方。
“阿史那姑娘……”
柳氏的声音不再温软,而是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和颤抖,“我自知出身寒微,手无缚鸡之力,比不得姑娘身手矫健,能帮夫君奔走于市井。但我柳婉儿自问嫁入李家,恪守妇道,侍奉夫君,操持家务,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懈怠。夫君落难时,我未曾离弃;夫君困顿时,我典当钗裙换米粮;纵使家徒四壁,我也尽力让夫君有一口热粥,有一件干净衣裳穿!我……我何曾拖过夫君的后腿?!”
她的话语如通压抑许久的溪流终于冲破冰层,带着委屈和悲愤的冲击力。
她将水盆重重地放在地上,热水溅湿了地面。她挺直了单薄的背脊,不再看阿史那,而是转向李维,眼中含着泪光,声音却异常清晰:“夫君!婉儿无用,不能像阿史那姑娘那样为夫君排忧解难,冲锋陷阵。婉儿只懂些针线灶台之事,若……若夫君也觉得婉儿是累赘,是拖累,婉儿……婉儿……”
她哽咽着,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泪水终于决堤般涌了出来。她猛地转身,捂着脸冲回了正房内室。
“砰!”
内室的门被用力关上,隔绝了压抑的啜泣声。
院子里只剩下李维和阿史那两人。
阿史那被柳氏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和质问弄得有些发懵,她张了张嘴,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听着里面压抑的哭声,一股莫名的烦躁和一丝……心虚涌了上来。她刚才的话,确实太重了,戳到了柳氏最痛的地方。可她只是……只是气不过!凭什么书呆子只向着她?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深褐色的眸子看向李维,带着不甘和委屈:“我……我又没说错!她本来……本来……”
她想辩解,但看着李维那骤然沉下来的脸色,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李维的脸色确实很难看。他没想到阿史那的直率会演变成如此伤人的言语攻击。柳氏的委屈和控诉,像鞭子一样抽在他心上。他理解阿史那想证明自已的急切,但这绝不是伤害另一个女人的理由。尤其柳氏,这个在原主最落魄时都不离不弃、默默付出的妻子。
“阿史那。”
李维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向婉儿道歉。”
“什么?我向她道歉?!”
阿史那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凭什么?!我说的是事实!她……”
“事实?”
李维猛地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事实是,没有婉儿,我在被王扒皮拖去矿山之前,可能就饿死冻死在这破屋里了!事实是,在我昏迷不醒的时侯,是她守在我身边,用最后一点糙粟熬粥喂我!事实是,她父亲留下的遗稿,很可能改变我们的命运!而你口中的‘拖后腿’,就是这样一个默默付出一切的女人?!”
李维的质问一句比一句重,像重锤敲在阿史那心上。她张着嘴,想反驳,却发现李维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她无法否认的。她想起第一次在街上见到李维时,他那落魄书生的样子,衣衫破旧,面黄肌瘦……如果没有柳氏,他或许真的……
一股巨大的沮丧和委屈淹没了阿史那。她觉得自已明明那么努力,处处为书呆子着想,却换来这样的斥责。她深褐色的眸子里瞬间盈记了水光,倔强地瞪着李维,大声吼道:“好!都是我的错!我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