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仁政
金銮殿的龙椅已蒙尘三月,萧明凰拄着沉香木杖缓步而上。玄色龙袍下摆扫过台阶时,檐角铜铃突然叮咚作响,惊起廊下白鸽扑棱棱飞向天际。
陛下!叛党余孽已押至午门,请旨处置!新晋女官话音未落,萧明凰抬手止住。她望着丹墀下颤抖的世家子弟,忽然想起冷宫铁窗外的月光——那时她攥着碎瓷片,恨不得将仇敌挫骨扬灰。
赦免。殿内响起抽气声。萧明凰将玉扳指取下,任其坠入蟠龙柱下的青铜鼎,前朝苛政、新帝暴行,这天下的血,流得够多了。她瞥见阶下裴昭露出欣慰的笑,腰间系着的药囊还沾着晨露。
三日后,新律颁布:废除连坐之刑,开放男子私塾,设立农商学堂。萧明凰坐着雕花软舆巡视市井,看孩童们在新修的书院里诵读男女同席,无分贵贱。裴昭握着她冰凉的手,指尖还带着研磨草药的清香:可还记得云隐山的雪那时你说,权力是悬在头顶的刀。
春雨漫过朱雀大街时,萧明凰在御花园试走。裴昭张开双臂护在她身后,像守护易碎的琉璃。她跌跌撞撞迈出三步,忽然转身笑了,发间凤钗晃出细碎的光:原来瘸着腿,也能走出新路。
十年后,史官在《大胤起居注》中写道:明凰女皇二度临朝,以仁易暴,以宽代严。更开古今未有之例,擢男子裴昭为相。二人共治天下,终成盛世华章。而民间说书人拍着惊堂木,总爱在故事结尾添一句:每当暮春时节,宫墙内便飘出药香与琴声,据说那是帝后在月下对弈,棋盘上纵横的,不是权谋,是余生。
云隐山
云隐山终年被白雾缠绕,石阶蜿蜒入云端,萧明凰拄着裴昭递来的檀木拐杖,望着山顶若隐若现的竹楼。山风掠过她褪色的衣摆,二十年前随父亲狩猎时摔落山崖的旧伤突然作痛——那是她刻意尘封的记忆,此刻竟在踏入仙翁地界的瞬间隐隐发烫。
竹楼门扉轻启,白发如雪的白玄衣广袖翻飞,手中玉盏里的茶汤泛起诡异的幽蓝光晕。他垂眸扫过萧明凰颤抖的指尖,忽然轻笑出声:女帝陛下的陈年旧疾,不过是心障作祟罢了。话音未落,三枚金针已闪电般没入她百会穴,萧明凰眼前骤然炸开刺目的金光。
此后每至寅时,白玄衣的施针总伴随着朱砂符咒的青烟。萧明凰蜷缩在氤氲药香里,看着银针在烛火下泛着血芒,耳中却听见陌生童谣:巫族灭,凤血竭,二十年后债来偿……混乱梦境中,幼年的自己正被父亲捂住眼睛,山下熊熊烈火映红天际,火舌舔舐着写满神秘图腾的旌旗。
第七日施针后,萧明凰在铜镜里瞥见颈后浮现的暗红纹路,形状竟与白玄衣袖口的暗纹如出一辙。她攥住裴昭的手腕正要开口,却见白玄衣端着药碗倚在门框,银发无风自动:陛下的梦,可还记得清碗中药汁倒映着他森然笑意,像极了当年萧明玥剜她凤纹时的眼神。
恢复知觉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龙案上,萧明凰捏着奏折的指尖微微发颤。自从能扶着案几勉强站立,双腿传来的酥麻感竟比往日疼痛更令人不安。她下意识望向屏风后侍奉的裴昭,那人正垂眸研磨,素白衣襟沾着些许药渍,可在她眼中,那抹白却像极了白玄广袖上的银丝暗纹。
裴昭,你说这户部尚书的折子,究竟是为百姓请命,还是在借机敛权她突然将奏折甩在地上,宣纸划过裴昭脚边,惊得他手中墨锭咚地坠入砚台。往日她断不会如此质问心腹,可此刻凤眸里翻涌的猜忌,像淬了毒的银针。
三日后的早朝,萧明凰力排众议,破格提拔白玄举荐的寒门女子执掌刑部。当旧部之首程将军上前谏言,她竟冷笑一声:程卿家莫不是老糊涂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倒成了你的眼中钉殿外惊雷炸响,程将军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而她却转头对着阶下新臣温柔颔首,全然不见当年铁血女帝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