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平顺村有流传百年的习俗,家里的男童长到十岁时,父亲就会去挑选一棵最粗壮的榆树苗,种在自家的院子里,榆树是庇护和繁荣的象征,平顺村的人希望这棵树能保佑家中的男丁,延续家族的传承。
赵和裕是平顺村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18岁时看上了隔壁村的丁小莲,拉拉扯扯间被她的父母看到,她道父亲眼睛一转想出一个主意,当即大声宣扬,骂骂咧咧地说自己的女儿被他毁了清白,要赵和裕家出500块彩礼,把丁小莲娶回去。
五百块在当时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相当于一个家庭一年的收入。赵父一咬牙,掏了这五百块,对他来说这五百块买的不是一个儿媳妇,而是一个孙子,是他家的香火。
彼时丁小莲才16岁,瘦小的身躯微微颤抖,她死死抓着他爹,脸上全是泪水,她早就知道这是她的命运,但当这天真的来临时,却还是感到绝望。
他爹看见她这个样子,恶狠狠的淬了口唾沫:死丫头,哭什么哭,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当天晚上赵家就砍下了院子里那棵榆树,可能因为种下的时间短,并没有很粗壮高大。
他爹咂巴咂巴嘴,决定的给这新婚夫妇打一个床,说不定来年就能生个大胖小子。
只可惜,第二年,丁小莲生了个姑娘,当天夜里,赵家人一听都在院里破口大骂,赵和裕更是直接冲进产房,给了她一巴掌,骂她没用的东西。
没人给她取名字,丁小莲自己给她取了个,叫小静。
因为只有她安静着不哭的时候,赵和裕才不会冲进来打她,骂她们赔钱货。丁小莲默默垂泪,为自己,也为自己刚出生的女儿。
赵和裕蹲在院子里,盯着那截被砍断的榆树桩发愣。树墩上的年轮还很稀疏,像小静细弱的哭声,一圈一圈地缠得他心烦。他爹叼着旱烟过来,用鞋尖踢了踢树墩:晦气!当年该多浇两桶粪。
丁小莲躺在里屋的炕上,额头的汗还没干透。皱巴巴的婴儿躺在她怀里,她下意识捂住了孩子的嘴——怕哭声招来丈夫的拳头。可小静偏偏爱哭,尤其在夜里。
赵和裕被吵醒后总会踹开房门,丁小莲就蜷着身子把婴儿护在肚皮上,任由扫帚杆抽在脊背上发出闷响。
五年后,丁小莲终于生了个男孩,接生婆抱给她时,她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看着眼前还皱巴巴的儿子,喜极而泣,她以为她的日子终于能好起来了。
赵和裕给他取名叫赵新荣,他没什么文化,这两个字是找村长,从报纸上扣下来的,说是什么欣欣向荣的意思。
丁小莲坐月子里破天荒的喝上了红糖水,小静这时已经五岁了,像瘦猫一样,趴在灶台后烧火。等大人都走了,她才小心翼翼的用手指蹭了蹭锅底,拿舌头舔了舔又含进嘴里,那是她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
再后来,小静七岁时,村里来了很多人,穿着中山装,挨家挨户的敲门。
大爷,镇上修了学校,现在的小孩必须接受义务教育,你家有小孩没有必须要送去读书。年轻的干部扒着门,朝屋子里张望。
登记没有家里几口人啊
年轻干部一把推开赵和裕,目光越过他的的肩膀,落在灶台后那个瘦小的身影上。蹲下身,轻声询问道:小姑娘几岁了
小静唯唯诺诺的看了他一眼:七岁。
那早该读书了。来镇上读书。干部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把手中的帆布包递给她。
赵和裕堵在门口,黝黑的脸皱成一团:丫头片子读什么书白费钱!他回头狠狠瞪了小静一眼,吓得她手里的柴火啪嗒掉在地上。
现在国家政策,不论男女都要接受义务教育,不要钱。干部从挎包里掏出个红本本。
不去就是违法。你想坐牢吗!干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