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我作为美术生回到山西碛口古镇老家写生。一天，我在黄河边碰到了船夫陈六。他身形佝偻，一只眼睛泛白，脸上带着岁月刻下的沧桑，还有那道狰狞的伤疤，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怵。

    我跟他搭话，他起初只是冷淡回应。但随着交谈深入，他的话匣子渐渐打开，开始讲起他年轻时候，也就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在黄河边做捞尸人的故事。

    我年轻那会，刚入行跟着师傅学捞尸。陈六蹲在地上，捡起根树枝在地上划拉着，声音低沉，师傅总跟我说，捞尸这行有规矩，尤其是不能捞投河自尽者的尸体。

    我好奇地凑近，问道：为啥不能捞自尽者的尸体啊

    陈六缓缓抬起头，目光望向浑浊的黄河水，说道：师傅说，自尽者心有怨念，尸体带着阴气，捞了会惹祸上身。可我那时候年轻气盛，根本没把这话当回事。

    有一天，村里来了个人，火急火燎地找到陈六和他师傅。那人衣着朴素，满脸焦急，见到他们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两位师傅，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孩子吧！那人带着哭腔说道。

    陈六赶紧上前扶起他，问道：咋回事，慢慢说。

    原来，这人的女儿前几天投河自尽了，尸体一直没找到。他听说陈六师徒是捞尸人，便想着花重金请他们帮忙打捞。

    只要能把我闺女的尸体捞上来，多少钱我都给！那人双眼通红，紧紧抓着陈六的胳膊。

    陈六一听有钱赚，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可师傅却皱起了眉头，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投河自尽者的尸体我们不能捞，这是规矩。师傅严肃地说道。

    陈六心里有些不痛快，小声嘟囔道：不就是个规矩嘛，哪有那么邪乎。

    师傅瞪了他一眼，说道：这规矩可不是随便定的，那都是前人用血换来的教训，你可别不当回事。

    陈六不服气，心想师傅就是胆小怕事。他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村民，又想到那丰厚的报酬，心一横，说道：师傅，你不愿意捞就算了，我来接这活儿。

    师傅气得吹胡子瞪眼，手指着陈六骂道：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不听老人言，迟早要吃亏！

    陈六顾不上师傅的责骂，转身对村民说道：你放心，我一定把你闺女的尸体捞上来。

    村民千恩万谢，当即拿出钱交给陈六。陈六把钱揣进兜里，心里美滋滋的，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第二天一早，陈六就独自撑着小船来到了村民所说的女儿投河地点。黄河水波涛汹涌，浪头一个接着一个打在船上。陈六站在船头，深吸一口气，然后拿起捞尸工具，小心翼翼地放入水中。

    他在水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感觉到钩子好像勾到了什么东西。陈六心中一喜，连忙用力往上拉。可是，那东西异常沉重，他使出了浑身力气，绳子却纹丝不动。

    陈六愣了一下，嘀咕道：怪了，这尸体咋这么重

    他咬咬牙，再次加大力气，双手勒得生疼，胳膊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可那东西就像被钉在了河底一样，怎么都拉不上来。

    难道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陈六心里有些发毛，但他又不甘心就此放弃。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换了个角度再次用力拉。这一次，绳子稍微动了动，但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住了绳子，差点把陈六拖进水里。

    陈六惊慌失措，身体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船上。他喘着粗气，心脏砰砰直跳，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这到底是咋回事陈六看着手中的绳子，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

    这时，河面上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黄河水变得更加汹涌澎湃，小船被浪头打得左右摇晃。陈六死死地抓住船舷，生怕被甩进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