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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唇角水光,恍若方才的旖旎,不过是南柯一梦。

    他敛袖起身,神色自若地回到案前,重新执笔批阅。

    唯有袖中微微发颤的指尖,泄露了他方才的僭越。

    这一日,他终于触碰到了心底最隐秘的悸动。

    他早该明白的——这副皮囊下藏着的,从来都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明明最恨她那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却像条卑贱的野狗似的,死死叼着那点虚假的温情不肯松口。

    哪怕被踢得遍体鳞伤,哪怕被弃如敝履,只要她一个眼神,他还是会拖着残破的身子爬回来,摇尾乞怜地等着她赐予半分垂顾。这下作的模样,连他自己都作呕。

    而他也很清楚,唯有将她彻底染指,他这疯症才有痊愈的可能。

    五载春秋轮转,卸去师者枷锁的凌渊以首辅之权在朝堂织就密不透风的网。曾经禁断的欲念,如今化作御案上堂而皇之的圣旨——他要以最名正言顺的方式,将那位娇贵无双的小公主永远禁锢在金丝笼中。

    佛堂雕花窗棂外,凌渊凝视着那个蜷在蒲团上的身影。累丝金凤步摇斜坠在散乱的云鬓间,素白裙裾如残雪般铺陈在青砖之上。唯有那截纤细的颈项仍固执地昂着,像要将最后一丝骄傲都刻进骨血。

    为何她连落魄都这般矜贵……

    三日未食让那截天鹅颈越发纤细,仿佛他稍稍用力,就能捏碎这只虚张声势的凤凰。

    早在绝食第一日,琴心便奉上那枚莲花玉佩,声称公主所托。

    虽然一眼就认出是她的旧物,可依小公主的性子怎么可能向他低头……

    稍加查探就知道是攸宁的手笔,凌渊无意拆穿她的把戏罢了。

    他就是非要等她绝食到灯枯时才肯现身——他要她记住,这世上能渡她的从来不是神佛。

    明黄圣旨展开时,他满意地看着那双总是盛着骄矜的眸子泛起惊涛,喉间竟泛起诡异的快意。

    就该这样怕他、恨他,总胜过那年上元夜,她随手弃了他雕琢月余的莲灯时,那漫不经心的漠然。

    他在心里嗤笑自己的卑劣,然而这局棋终究是他赌赢了——用北狄王子的头颅,用长久以来的经营,用从不敢言说的妄念。

    他自然清楚那个蛮族为何会命丧狼口,掺进行李的引兽散正是由他亲手交给暗卫。

    那般污浊的目光,也敢觊觎他的小公主

    这世间,唯有他配做她永恒的囚笼与归途。

    而今他借天子之令,以赐婚作缚,强行将她拖入泥潭。

    要她为轻视真心落泪。

    要她为践踏情意悔恨。

    他要她终有一日剖开这具皮囊,看见内里那团为她翻涌的业火。

    寒月如霜,漫天清辉,依旧是十五年前的那个雪夜。

    五岁的萧雪晗蹲了一会儿,见凌渊不理她,觉得无趣,拍拍裙子站起来走了。

    果然,不过是富贵人家小姐的一时兴起罢了。

    凌渊蜷在墙角冷笑,胃里的绞痛与寒意混作一团。

    可半个时辰后,她回来了。

    她跑得气喘吁吁,小脸通红,手里攥着个油纸包,献宝似的递到他面前:

    给你!

    凌渊愣住。

    油纸展开,一只金黄油亮的鸡腿蒸腾着热气。

    他抬头看她,发现她的狐裘上沾了雪,发髻也乱了,像是跑得太急摔了一跤。

    御膳房拿的,她眼睛亮亮的,你快吃呀!

    凌渊盯着那只鸡腿,喉咙发紧。

    她竟然给他带来了鸡腿。

    她是真的以为,这世上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只要想吃,就能有鸡腿。

    他慢慢伸手,接过油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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